裴安，你我日后，再也不见。”

我打断他的话，心中只有轻松，径直就走向了父亲那边。

我爹招呼一旁的小厮递了一件上好的狐裘大衣，亲自为我披上，而后握着我的手眼眶发红。

“沁儿，受苦了。”

我含泪应声，回握住他的手。

“父亲…”

一旁的裴安见状，只能勉强忍着不悦送行，刚走到门口，沈莹便步履柔弱的出现了，她不认识我父亲，一见到我出来，便故意凑到裴安的身边，行了个礼，故作为难咬了咬嘴唇。

“将军，臣妾今日来，是…”

裴安此刻烦不胜烦，应声让她快讲。

“臣妾…臣妾有了！是将军的子嗣！”

沈莹踌躇片刻，语气里难掩得意，却没注意到裴安陡然脸色大变。

我父亲则是看向了两人，不怒自威。

“什么？！良家女子未婚先孕？这般不知轻重，当如今律法是死的吗？！”

的确，以本朝律法来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可以是浪荡，但没有名分怀孕就是通奸。

除了沈莹这个乡野来的，这里众人都懂律法。

“你有了跟本将有何关系？！”

裴安面色惨白，急忙和沈莹撇清关系，沈莹本来还迷茫，刚要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我父亲继续开口。

“女子这般不检点，按本朝律法当斩，亦或者浸猪笼才是，来人，给我拿下。”

直到被宣读罪行，沈莹才猛地回过神，见周围的官兵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后退几步。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将军！将军救我！”

面对沈莹凄惨至极的求助，裴安闭了闭眼，没吭声。就在要被人拿下的时候，沈莹慌不择路，急忙改口。

“孩子…孩子不是将军的！这一切都是…都是我要当将军夫人扯的谎！”

众人愕然，这下轮到裴安愣了。

08

“我从一开始接近裴将军就是…看上了将军这个人，
地嫁到了京城，如今却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裴安看着我们，又看了看紧闭的城门，眉头微微皱起。

“芦苇有什么好摘的？别出城了。今日我出兵剿匪，那麻袋里装的都是流寇的首级。如今城外更是尸横遍野，你们妇道人家去了只会吓到自己。”

言罢，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得意和自豪。

“剿匪一事是我启奏圣上并得到朝廷批准的。如今有此一功，我在京城也能得到一份军功。日后加官进爵，自然有你享福的时候，摘什么破芦苇。”

然而，我却听得毛骨悚然。

裴安当初出征的原因是为了解救那些受苦的流民百姓，如今却为了功勋而污蔑难民为流寇，一时间对他感到陌生至极。

回到府上后，裴安果然受到了朝廷的夸赞和嘉奖。

整个府邸张灯结彩，大办宴席。

然而在我眼中，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贫民百姓的人血馒头之上，虚伪至极。在宾客之中，我陡然看到了沈莹的身影。

她身着鹅蛋黄流仙裙，整个人明艳动人、美丽异常。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一看，我终于理解了当时裴安为何执意要带她回军营。

她的确长得很好看，面若桃花、肤白凝脂。

沈莹显然也看到了我，连忙上前盈盈一拜，声音温婉动听。

“奴婢拜见夫人。”

05

我看着她今日穿的衣裳，和裴安现如今身上的锦袍很像，大概是出自同一匹布料。

这样的话，其意味就十分明显了。

“免礼。”

我冷声开口，看着她腰间还挂着我的玉佩，顿时面色不大好看。

裴安显然也看到了沈莹，下一瞬看我们在一起，有些尴尬，连忙赶上前来，故作淡定的跟我介绍。

“这是沈姑娘，上次去塞外平定倭寇，救的女子，看她孤苦无依，便带来了京城，想着给她寻一个好人家，前些日子…”

“不必，沈姑娘这些我想
在将军府过的哪是人的日子！老爷知道了也一定会心疼。”

“不知道桂元阁上没上新的衣裳，正好带小姐去做几身新的，将军府的旧衣裳太晦气了。”

我笑着一一应下，刚要开口，谁知马车突然停了。

随后就是官兵的马蹄声逐渐靠近，我心下一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停马！下车！”

随着一声官兵的呵责，我轻叹口气，心知还是没能躲过，掀开帘子出去了，来人一身裴安亲卫的打扮，见我出来，连忙拱手行礼。

“夫人，在下为裴将军斥候，现奉将军之命，特地来寻你，请夫人马车移步，随我离开。”

“...知道了，不过这车里还有女眷，与此事无关，斥候可否行个方便？”

我应声，微不可查瞥了一眼马车里，那斥候稍加思索，而后颔首。

“夫人既然发话了，自然能行个方便。”

我轻轻松了口气，便赶紧赶走了小翠，小翠不在这斥候的职责范围，待会去见裴安，他不能拿我如何，保不齐就对小翠杀鸡儆猴，我实在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小翠含泪看着我，随后匆匆下了马车。

我随着斥候往回走，很快，一脸阴沉的裴安带着沈莹就骑马踏来，看见我当即一句质问。

“赵沁！和离书是怎么回事！”

06

“自然是要同你和离，还有其他意思？”

我本意就打算这一遭跟裴安彻底闹掰，对他也不在客气，直接冷然开口。

裴安没料到我这么当机立断承认，面色变了又变，显然难以置信。

“你要跟我和离？！你哪来的胆子！”

我挺喜了脊背，闻言冷笑出声。

“我哪来的胆子？就凭我父亲是江南巡抚！你一个区区三品将军凭什么拦我！”

见裴安被我说得一愣，我继续开口。

“裴安，这些年你待我如何，你心里清楚！我赵沁当年下嫁给还是斥候的你，受尽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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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就像个笑话。

神医给我配好了药，让我喝下，嘱咐我开弓就没有回头箭，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看了看她，毫不犹豫咽下苦涩药汁，躺在了榻上。

而后，伴随神医的手法利落的推拿，我恍惚有些犯困，但陡然伴随一阵剧痛后，我就排出月份不足尚未成型的胎儿。

即便喝药时干脆利落，如今真切感受到孩子没了，我还是内心悲痛异常，没人知道我为了怀这个孩子废了多大力气。

一直休息到晚上，我才颤抖着出了医馆。

刚出院门，就听到了路人热络彼此攀谈。

“走啊！去看裴将军给沈姑娘备的烟火！”

“听说裴将军在河岸两侧摆了百余个！快去，晚了就凑不上前头了！”

小翠刚要小心翼翼看我神色，只见我面无表情上了马车，低声开口。

“小翠，回府。”

02

回府之后，刚下马车，我抬头一看将军府的翘角飞檐，只觉得偌大的宅子，却像个囚笼，关了我好几年。

蹉跎几年，好在我还算清醒，不然等为裴安诞下子嗣，想走都走不了了。

府上下人不多，这会都去河岸那边看烟花了。

我坐在屋内，听着外面传来的炸裂声，冲着窗外抬头一看，却看不到一点，只有黑漆漆的穹宇，更加觉得自己被困在这小天地中，不得自由。

在这个我失去了孩子的晚上，自己的夫君却在外面陪着别的女人，我心中荒凉的同时，也逐渐心灰意冷。

下人送来的晚膳我没吃。

那晚膳着实卖相不大好看，又都是糙米，我从小生于江南，吃不惯这种北方吃食，曾经府上的吃食不是这般，就因为沈莹说了句粗粮对身子好，王公贵族理应多忆苦思甜，裴安就全部换成了糙米。

我虚弱无比，实在没有胃口，叮嘱小崔。

“小翠，拿些咱们的钱去买些白米。”

小翠应声，连忙拿私房钱去外面买米煮了粥，
之后霎时恼羞成怒，我强忍住心中恶心，尽量平稳开口。

“我还怀有身孕，不适宜房事。”

“月份不是够足了？咱们都多久没亲近了，整个将军府我只有你这一房。”

裴安狡辩出声，我越听越皱眉，随后轻声反问。

“是吗？怎么不去找沈小姐。”

裴安闻言，当即一愣，似乎没料到我是从哪里听的，而后欲盖弥彰的开口。

“怎么旁人这般说，你这个内人也这么揣摩！我跟姑娘清清白白，一直待她如亲妹，从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此事，你今日只是跟我提及，今后，就不要往外说了，省得平白无故辱了人清白。”

我想到之前外面的烟花声，又想到之前人们对我的指点，说将军府夫人手头也是个没手段的，不然怎么留不住将军任由他喜欢一个乡野女子。

思忖至此，我冷哼出声，没有搭话。

裴安被我拂了面子也开始不耐烦，奈何以为我怀着孕，上不了什么责罚，只能指着我半晌，吐出一句。

“好啊，你今日是诚了心的想气我！”

言罢，他起身就向外走去，边走边说什么他打仗时候，副将对小妾也是这般，没有出过事，怎么到我就百般推辞，果然娇贵。

随着门关上的声响，我眼泪陡然落下，原来在他眼里，我是可以像小妾一般对待，丝毫忘了当年我可是以我爹的嫡女身份，嫁给还未战功赫赫的他。

尤记最开始裴安同我成婚的时候，也是万分呵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现在却如同变了一个人。

人心果然易变。

我强撑着身子起来，写下了和离书。

04

裴安当夜就离开了，我懒得去揣摩他的行踪，更不想去猜测他的心思，干脆利落地吩咐了小翠收拾行囊，打算在第二日清晨就启程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租用了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带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