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邵国被灭国后,最小的小公主被自己的驸马送进大梁的青楼。
我以为她将同我们这些倌人样,老死在这鸣翠楼中。
不料朝天下大乱,给了这亡国小公主卷土重来的机会。
只是那时,我却再也看不见了。
......
韶华被送进鸣翠楼那天,我刚好与老主顾余贤羽从屋中出来。
从那翠绿的围栏往下看,七八个官奴正被官兵押送进来。
余贤羽双手撑在围栏上,懒散地侧着头对我说道:「你看中间那个丫头,倒挺有你年轻时的风采。」
我捻着手绢,嗔怪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这话倒像在说奴家如今已经人老色衰了。」
「哪能呢,再过几年你也还是明翠楼的头牌。」
我顺着余贤羽的视线看向他口中的姑娘。
那姑娘虽然衣不遮体,头发凌乱,手脚都被锁链铐着,可她那雪白的肌肤,和她那精致的面孔,再落魄也掩盖不住她的美。
她路走过去,露堂上的那些男人,垂涎贪婪的目光全盘绕在她身上,恨不得当下就把她吃干抹尽。
不知是因为刚刚入冬的天气太冷了,还是在为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感到害怕,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我褪下我那件织锦暗纹外裳从楼上扔下去,那外裳稳稳当当正好落在了那个姑娘手上。
我见她抬头与我对视,那双眼睛是我这二十年来见过的最摄人心魄的,我莞尔笑,心下想,这鸣翠楼的头牌,怕是哪天便不再是我了。
「哎,秋娘呀,我听说又死了两个人了。」
锦鹤怀中揣着她养了两年的狸花猫,扭着她那细腰钻进了我屋内。
我放下手中的胭脂,回头看向她。
「前些天送来的那几个?」
「可不是,你不知道,那几个来头可不小,都是邵国皇室的妃嫔公主。」
「就前阵子刚被咱们陛下灭国的那个?」
「是阿。」
当今天下动荡,纷争不断,将敌国皇室的贵女抓拿充为宫妓,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那些不堪受辱的,往往点大蜡烛那夜便都会去寻死,在鸣翠楼呆久了我早已经见怪不怪。
「死的两个人里边,可有那天那个小姑娘?」
锦鹤停下抚摸狸花猫的手,眼神看向了旁处思索着,末了恍然大悟地回道:「你扔衣服给她那个?哎呀,没呢,妈妈叫她韶华。你是不知道,她来头可不小,她本是邵国最小的公主,听说邵国会被灭,跟这小公主有关系的。」
我听,竟还有这种秘闻,不由得来了兴致,刚打算坐到锦鹤身旁去,好好听她细细说来时,却被屋外的动静打断了。
我和锦鹤纷纷往门外探去,出了门往回廊看,原来是那亡国的小公主要逃跑被龟公们逮住,现在正挨着打。
锦鹤那双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搭在她那丰满的唇瓣上,样子看上去很惊讶,可眼神里却是深不见底的冷漠。
这副姣好的面孔要是被打坏了,怪心疼的,我心下这样想着,人随即也走上前去。
妈妈看我过来,迎面便向我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