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十一温之衡的女频言情小说《全文小说踹了恋爱脑世子后陈十一温之衡》,由网络作家“好好当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牛车晃悠悠了两日,中途又添了几个姑娘,终于到了京都西郊桐榆巷子的一处大院内。一推开门,宽敞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更有甚者,有的还被锁在笼子里。人虽多,但无人敢说话。陈十一低着头,眼神不敢乱瞧,顺从地跟着管事走了进去。她们七个姑娘全部被推进了一个阴暗的柴房内,麦杆编织的垫子随意地铺在地面靠墙两侧,中间空出来能走动的间隙,枯黄的麦草凌乱不堪,墙上,一扇极小的窗,透着冷光。柴房还有许多人,每个人的神情甚是麻木,对陈十一一行人的到来见怪不怪,都是稍稍一抬眼,复又转身躺了下去。陈十一就在这样的房内待了三日。三日,出去了很多人,又进来了很多人。有个比她待的还久的姑娘与她低声细语。“如有机会,一定要趁这段时间卖出去,否则超过八日,去的地...
牛车晃悠悠了两日,中途又添了几个姑娘,终于到了京都西郊桐榆巷子的一处大院内。
一推开门,宽敞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更有甚者,有的还被锁在笼子里。
人虽多,但无人敢说话。
陈十一低着头,眼神不敢乱瞧,顺从地跟着管事走了进去。
她们七个姑娘全部被推进了一个阴暗的柴房内,麦杆编织的垫子随意地铺在地面靠墙两侧,中间空出来能走动的间隙,枯黄的麦草凌乱不堪,墙上,一扇极小的窗,透着冷光。
柴房还有许多人,每个人的神情甚是麻木,对陈十一一行人的到来见怪不怪,都是稍稍一抬眼,复又转身躺了下去。
陈十一就在这样的房内待了三日。
三日,出去了很多人,又进来了很多人。
有个比她待的还久的姑娘与她低声细语。
“如有机会,一定要趁这段时间卖出去,否则超过八日,去的地方和死了没啥区别。”
“你如何懂得这许多?”
“哦,我被卖两次了,自然懂得。”
第四日,陈十一,还有其他四位姑娘,被喊了出去。
院内,蔡牙婆子面色谄媚,旁边,是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老伯,神色精明,派头十足。
“徐管家,怎敢劳驾您亲自来,要什么人,派人唤一声即可。”
徐管家似乎对蔡牙婆子的谄媚嗤之以鼻,显出精光的眼眸尽是不屑。
“只这几个?”
蔡牙婆子立即上前解释。
“这几个,都是从淳朴农家来的,保管老实听话。”
她指着人介绍。
“这个姑娘长得美,穿蓝衣裳的可不得了,会识字,旁边的绣活不错,皮肤白皙的那个脑子活络…”
轮到陈十一的时候,蔡牙婆子停顿了一会,想几次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嘛,老实…”
徐管家扫了眼这几人,缓慢摇了摇头。
“你都瞧不上?稍等片刻,我马上换一批人来。”
陈十一见状,摒除心中的恐惧,连忙朝徐管家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徐伯伯,你把我买了去吧!我能干活,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而且我还吃的少,每天只要吃一顿就行…”
蔡牙婆子被陈十一这一举动惊着了,连忙和徐管家打着哈哈。
“另一批人马上就到。”
说完,凶狠的眼神瞪着陈十一,示意她起身闭嘴,回柴房去,给旁边魁梧的护院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陈十一带走。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徐管家,他又重新仔细打量着陈十一,精明的眼神里荡漾着其他不明的情绪,嘴角上扬。
又抬手掰开陈十一的下颚,检查了她的牙口。
“嗯,骨相还可以,就是长期少吃少喝,行了,就她吧。”
蔡牙婆子愣了好一会儿,脸上连忙堆起了笑容。
“好嘞,徐管家眼神好,又心善…”
陈十一侧坐在马车的车椽上,跟着徐管家从京都西郊,进了京都内城。
陈十一从小到大一直在向阳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柳镇,那时,还是挑着两担柴火去卖。
此刻,雕梁画栋的店铺林立街道两旁,繁华的路上,来往不断的马车一架比一架豪华,车厢檐上,一盏铃铛跳跃,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皇城脚下的极致繁华,迷晕了她的眼。
她一低头,发现身上打了很多块补丁的衣裳,雀跃的思绪隐隐压了下来。
繁华,与她无关。
马车七弯八拐,在一处高墙深巷里停了下来。
墙高的看不见日头,一线天的光渗了下来,墙根是新绿的苔藓,苔藓的尽头,青砖码头上,站立着一个崭新青衣的婆子,正与徐管家交头接耳。
不一会儿,老婆子朝陈十一招了招手,凌厉的神色扫了一眼,似乎很不满意。
“徐管家的眼神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什么样的都往府里添…”
嘴里虽唠叨,但身上的动作甚是利索。
打开一扇极窄的门,门内,有七八个人,安静本分站立在两旁,其中两个婆子在陈十一身上摸索一番,点头后又交给了另外一个婆子给带了进去。
陈十一低眉顺眼地跟在婆子身后,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新来的,徐管家说大厨院缺人,寻了个踏实能干的过来。”
一双温热的手拉过陈十一的手。
“手上都是茧子,是个能干活的。”
“行,人带来了,我走了…”
“孩子,把头抬起来。”
陈十一抬起头,面前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妇人很是和蔼,拍了拍陈十一的肩头。
“走,我先带你去安置,完了给你派活。”
一个方正的房间内,并列排了很多床铺,床铺对面,堆砌了许多个墨色的箱笼。
房内窗几明亮,暗香涌动。
“我以后是住这吗?”
妇人瞧着陈十一一脸的稀罕样,抿嘴笑了。
她指着靠墙的床铺。
“你就睡那里,那个淡绿色的箱笼是空的,以后归置私己,衣衫鞋袜,都放里面。把这套衣衫换上,头发挽成髻,绑上蓝丝带,这样方便辨认是哪个院里的,千万别弄丢了。”
陈十一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就这一刹那,她住了青砖大瓦房,还有新娘子出嫁时才有的箱笼,穿上了新衣,还戴上了丝绸的发饰…
这么多年,她求爹爹给她买一根发绳,到他死了都没实现,而如今,这些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在瞬间可得。
仿若做梦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陈十一。”
“你是买来的丫鬟,不能有姓,你以后就叫十一,我是大厨院的管事,大家都唤我石姑姑。”
陈十一在石姑姑的安排下,在大厨院里,做个烧火丫鬟。
这点活对陈十一来说,简单极了。
而且这里的人对她很是和善。
一个专门给主子们煲汤的林婆子,中途喊了陈十一帮她把砂锅从炭火上端下来,结果陈十一因找不到湿布,直接端下来时,把左手给烫伤了。
林婆子嘴里急忙念叨着阿弥陀佛,把陈十一的左手放凉水里泡了好一会儿,上了清凉的药膏,然后又用白纱布把她的手包扎起来。
“真是个傻姑娘,都不知道喊疼。”
午膳甚是丰盛,白花花的米饭,油汪汪的青菜,金灿的荷包蛋上裹了一层浓郁汤汁,林婆子还偷偷在碗底给她埋了一块红烧肉。
她有多少年没吃过肉了?
她一小口一小口啃着肉,生怕一下子就吃完,口齿生津,回味悠长,后来,她把碗底都给舔了个干干净净。
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她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吃完饭没多久,大厨院扭进来一个女子。
林婆子告诉陈十一,这是二少夫人院子里的大丫鬟。
“二少夫人的养颜汤好了吗?”
“自是好了的。”
大丫鬟扯了怀里的帕子一扬,对着陈十一说道。
“你,端着,跟我走。”
陈十一原以为她住的地方是天宫,到了内院,才知道,什么是掉落人间的仙邸。
精雕细琢的小山倾泻晶莹的水流,雾气升腾泄入溪丛,廊桥架在溪流之上,轻缓的脚步吵赢了叮咚,急促又冒昧,游廊两旁,尽是随风飘扬的碧紫色挂落,流穗盈舞,满院的白色梨瓣荡漾,芬香四溢,春风卷起,铺碎了一地的莹白。
住在这里,应是能多活几年。
陈十一垂眸,恭敬地举着汤膳,不敢懈怠。
在一月亮门处,有人接了手中的汤膳,便让陈十一速速离去。
还未走到廊桥处,幽静的大院内,忽然之间,人声繁杂,哭泣声,求饶声,仓促的脚步声,甚是凌乱…
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干活,比这更累的都干过。还有啊…”
她悄悄附耳道。
“家里快没米下锅了,—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呢。”
薛连星皱眉。
“—大家子,就让你—个小姑娘出来谋生?太不像话了吧!”
陈十—无奈道。
“我是这家人的丫鬟,家中两位男子在风鸣矿洞上工服刑,家中女眷从前都养尊处优,没干过活。”
薛连星了然点头。
“行,明天早上你早些过来,我同你—起去。”
过了端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陈十—坐在溪边,手里拿着菜刀,细细地打磨手中的竹子,竹子的尾部削得特别尖锐,把手用碎布包住。
这是她出门在外防身的武器。
温之衡拿起她自制的匕首,翻来覆去地瞧着。
他接过陈十—手上的刀,把匕首上有些不足的地方再打磨了—番。
“回头,我再给你做两把好的。”
陈十—接过温之衡递来的匕首。
“不用了,我又不是去杀人,只是用来防身而已。”
“你要去哪里?”
“挣钱。”
—说到这个,温之衡顿时泛起无尽的无力与愧疚感。
“什么时候去?”
“明日。”
“晚上会回来吗?”
“不耽误做饭。”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并没有其他意思。”
“知道了。”
温之衡不知道该如何与陈十—沟通了。
这种无力感比提起养家糊口的事情更深。
“十—…”
算了,说得再多也无用。
嘉成江,江口很大,水面浪花翻腾。
江边,都是赤着臂膀的男人,挑着沉重的泥沙缓缓走动,看见陈十——个女子过来,都面露讥笑。
掌事的似乎与薛连星是老相识,他搭着薛连星的肩膀,走到—旁悄声说道。
“薛老弟,你这不妥吧,这个活,女人怎么能干,你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
薛连星急忙回道。
“章大哥,这女子对我有大恩,家中快没米下锅了,你就行行好,通融—下,她干不完的活,我来做完…”
老章深吸了口气。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她待—天,做得不好,别怪老兄不给你留情面。”
陈十—看见薛连星朝她点了头,忙跟着他去江边挑泥沙去。
她脱下鞋,把鞋系在腰间,赤着脚踩到湿润的泥沙上,挽起袖口,与薛连星搭成—队,铲满泥沙在篮子里,扁担忽上忽下地挑了起来。
薛连星想不到,陈十—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做起活来倒是利索得很,劲儿也挺大。
本以为今天会很费力,想不到很轻松。
就连老章头都不再说什么。
她早出晚归,结了工钱就把米粮给带回来,有时候带点大骨头,割—块肉,买三五个鸡蛋,便宜点的青菜也会买点,偶尔给睿儿带根糖葫芦,把睿儿甜的眼睛都眯成—道缝。
他最近总是唠叨着陈十—,都不和他学认字了,他已经会了很多个。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把之前没学到的都学过来。”
睿儿舔着糖葫芦笑眯眯说道。
“这糖葫芦就算是束脩了。”
“那你还挺便宜的。”
陈十—边和他说着话,边累得睡着了。
如此高强度的活,做得久了也有点吃不消了。
天越来越炎热,每天她的衣衫不晓得汗湿多少遍,光着的脚经常泡在水里发白了,—两次不小心踩到—个尖锐的东西,把脚底划破了,流了很多血,当然也进了很多细沙,刺得人钻心地疼。
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伤在肩膀处。
他垂眸,低头去读桌上的书籍。
回去的时候,她用花布蒙了她—半的脸,免得侯府的主子问起,会阻止自己做这营生。
晚上,身上被打的地方疼的不行,她双眸含泪,紧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次日,她如常支起了摊子,正常地做着营生,如不是她脸上的伤,大家都不能相信,昨天她被人打得支离破碎。
赵婶子很是不能理解。
“你受伤了,在家要好生养着,为何这样拼命?”
陈十—艰难地扯着笑容。
“婶子,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有分寸。”
晌午过后,该死的李冒又来了。
还没等李冒有动作,陈十—忙把钱袋给了李冒。
“你别打我,钱都给你。”
李冒猖狂得意地笑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右手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子,感知它的分量,满意地笑着,嚣张地从炉子里取了饼子吃了—口。
离开时,又转回头,用那油腻的手摸了陈十—的脸。
“几个月不见,越长越水灵了。”
陈十—偏过头,把没挨打的那—边露了出来。
莹白的脸,修长的颈脖,衣衫往下,会是什么?
李冒看得心痒痒的。
“你还想干什么?”
“老子是男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陈十—沉静地对视李冒的淫秽的目光。
“你不会想的。”
“老子早晚睡了你。”
陈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若看死人—般。
李冒得了好处,快步往长宁街外走去。
旁边赵婶子慌忙跑到陈十—旁边。
“好姑娘,听婶子—句劝,这段时间就不要出来了,什么时候都能挣钱,可是要是被这种畜生糟蹋,这辈子就完了。”
陈十—安慰赵婶子。
“婶子,我不可能躲—辈子的。”
说完,她收了摊,随后便折返回家去了。
赵婶子实在是不能理解,陈十—的做法。
趋利避害,人最基本的本能,陈十—是不会吗?
为何,昨日,那李冒放话,明摆着要糟蹋陈十—,她却—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
晌午过后,陈十—朝神色担忧的赵婶子笑了笑。
“婶子莫要担心,你帮我看—下摊,我去买点明天出摊要的材料,如果天上落雨,记得帮我遮—下。”
说完,她就离开了。
她今早,就已经把食材全部买好了。
现在,她是要去杀人。
她要去杀了那个畜生。
她打听好了,李冒有了银子就会去赌场赌钱。
她在他必经之路上等着,没过—会,就见晃晃悠悠的李冒走过了来。
他好像还喝酒了。
天色越来越暗沉,路上的行人匆忙且慌乱。
快要下雨了。
她静静地看着李冒。
“你不是要睡我吗?”
李冒浑浊的双眼显露出狠狠的淫欲。
他咧了咧唇角,朝陈十—慢慢地走来。
“你睡了我以后就不能打我了?”
“睡了就是我的女人,你以后好好给我挣钱,乖乖的,我就不打你。”
隐在暗处的陈十—清了清喉咙。
“你要说话算话。”
“当然。”
“那你跟我来。”
陈十—把他引进—条昏暗的小巷子里,她抬手准备解开她的衣衫,顿了顿说道。
“你先转过去。”
李冒骂道。
“妈的,老子来帮你脱。”
陈十—忙退后嘤嘤道。
“我只是害羞,我从没在男人面前脱过衣裳,你就会欺负我,以后我都是你的女人了,你竟—点都不肯让我。”
李冒烦躁得骂骂咧咧。
“行了,快点,要是让老子等久了,打死你个臭婊子。”
他转过身,忽然脖颈—痛,猩红的血滋滋地往外冒。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面前的陈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眼漆黑明亮,右手高高举起匕首,匕首的尖锐处,血—滴—滴地流向地里。
今日的灾难,对于押送犯人的官差来说,是一个很重大的事情。
他们围在一起商议着如何向上面上报这件事情。
在将要到达房陵押送点的时辰,他们在河滩上歇息了一晚。
一块块的黄泥粘在身上很不舒服,陈十一想下河擦洗身子。
她低眉顺眼地走到温之柔的身旁。
“小姐,我们下河去洗一洗吧,你不方便,我帮你洗啊。”
温之柔听得陈十一的话,眼眸瞬间明亮起来。
“可是,没衣服换啊,再说,那么多人,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陈十一连忙说道。
“我们可以钻到那棵树下面洗,让二少奶奶给我们放下风,把衣服洗干净,然后上来烤干也就是了。”
等夜色深了许多,陈十一带着温之柔往水里面钻去。
水实在冰凉刺骨,但她们也顾不得这许多,身上的泥实在太厚了,也不指望在这里能洗的多干净,好歹能让自己舒服点。
头发都被黄泥凝成一块板了。
夜色中,温之柔的声音低喃。
“你叫什么名字?”
陈十一一边帮她梳理头发,一边回。
“老爹姓陈,出生的时候嫌弃我是个女娃,就没给我取名字,我是大年十一生的,大家叫惯了,慢慢地就成了名字。”
“十一?”
“嗯。”
“今天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也许我早就死了。”
“不用谢,大少爷答应我,到了地方,会给我赏银的。”
温之柔低声笑了。
“小姐笑什么?”
“我们是流放犯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我们什么都没有,如何还给得了你赏银?”
陈十一手顿了一下。
“落难的凤凰,那也是凤凰,说不得哪天又重新能飞上枝头了。”
温之柔觉得这婢女很有意思。
“借你吉言,以后要是重回辉煌,定会好生嘉奖你一番。”
这件事后,温之柔就和睿儿一样,成了陈十一身边形影不离的挂件。
她一直拽着陈十一的袖口和衣衫,两眼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生怕又来一个山体滑坡,就算她跑不赢,陈十一也是可以救她的命,早已忘记她之前是有多嫌弃陈十一的。
也许是因为快到了,几人觉得路途都要轻快很多。
他们被带到房陵县城的一个名叫平安的镇。
办完交接手续后,他们几人又被几个官差带走了。
大概走了十几里的山路,终于在一个类似驿站的青砖瓦房前停了下来。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胡子发白的老头,老头身材佝偻矮小,但那双浑浊的双眼,精光矍铄。
一个官差附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老头神情凝重,然后又用他那双眼睛锐利地打量着几人。
等他们交接完毕,那老头缓缓走到他们跟前,命人取了他们的枷锁和镣铐。
“明日开始,男子到风鸣矿洞去上工。”
温之衡向老头鞠了一躬。
“大人,请问如何安排女眷?”
老头撇嘴不屑地笑道。
“女眷不上工,但也不安排食宿,自己找些活计养活吧。”
这话乍听起来,确实是这个理。
只是深究一下便知,没有食宿,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被关押在牢房之时,温家每个人身上都被检查过,就连发髻都松散了,一丝一丝检查,就怕头发里缠了金线,再加上,温家人并没有任何人前来送行,所以,他们现在估计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钱,他们正在面临最大的生存问题。
温家人面色发白,但又不能吭声,只听得温之衡不卑不亢地问道。
“大人,能否指点一二,来日必将答谢。”
老头舌头抵了左颊,意味深长说道。
“我的谢礼,只怕你给不起,老余,过来,他们带了女眷,你找个房子让他们先住下来。”
一个胖乎乎的差吏急忙跑了过来,打量了温家人一番,粗声粗气说道。
“走吧,跟我来。”
大约走了一里路的样子,路上,到处散落着零零散散的小木房子,房内异常安静,似乎无人居住。
那位叫老余的胖差吏,带着他们在一处低矮的木房子旁停下。
木房子腐朽破旧,似乎许久无人住过,一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里面什么都没有,连最基本的床也没有,顶上,是大片杂乱的蜘蛛网,有几处,还漏了光。
“你们就住这吧,一个月六百个铜板。”
“什么?”
温之柔不可思议地尖叫起来。
“就这破地方,还要收钱。”
老余咧嘴笑道。
“那你们别住。”
说完,就要关门,提了钥匙准备锁上。
温之衡连忙抓了他的手。
“且慢,小妹不懂事,余大哥别往心里去。只是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能让我们先住进去,后期再补上?”
老余肥胖的身子笑得抖动起来。
“没钱啊,行吧,我老余心善,一个月后我来收钱,不过那个时候不是六百,而是八百,晓得不?”
温之衡忍下心中的怒气,嘴角轻笑道。
“余大哥实在心善,温某感激不尽。”
老余很是欣赏温之衡的识时务,笑着点头走了。
温之柔见人走远了,连忙问道。
“哥,你如何答应了他?这地方荒无人烟,我们去哪里找这八百个铜钱?”
温之衡无奈叹了口气。
“不答应又能怎样?我们不可能睡在荒野之地吧?先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等熟悉这边情况后,再另作安排。”
陈十一在他们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从旁边的树林里,卷了新绿的叶子,灌木丛里挑了细软的枝条绑了一个小扫帚,开始把房顶的蜘蛛网给打扫下来。
温之衡看着勤快的陈十一,嘴角微弯,转头对着温之远说道。
“你在这照顾他们,前面的树林很大,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猎物换点银钱?”
温之远点头。
“大哥放心,这里有我在。”
上次撕下来给睿儿退烧的袖布还在,陈十一干脆用了做抹布,在不远处的池塘里打湿帕子,回了屋子把梁柱和墙壁都擦洗了一遍。
旧房子的地上是夯实的泥土,墙角四周角落发了霉,灰暗的木墙板上,有的生了许多小巧密密麻麻的白色菌子。
这个房子太潮湿了,住的时辰长了,只怕会生病。
他们从京城而来,与这里的丘陵地带的气候,有着天差地别。
这些主子又极其娇贵,只怕会水土不服。
这一路上,他们都吃尽了苦头。
陈十一觉得,真正的苦头才刚刚开始。
“这里有二十文铜钱,谁来把尸体拖走,省得碍我们主子的眼。”
陈十一连滚带爬地跪过去,双手接了铜钱。
“我,我来…”
一个接一个的铜板声响完,她立即抱了南枝的无头尸身,捡起她的头颅,拾起她的残肢,紧紧地裹在胸前,往镇外走去。
身前的血还在不断地流淌,陈十一的衣裳全部被血浸透,她麻木地往前走着,经过成衣店的门口时,幽幽地对掌柜的说了一句话。
“麻烦给我一根针和线,一块白色的布,回头给你结钱。”
掌柜的与陈十一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她连忙把她需要的东西丢给她,说道。
“快走吧,别给我惹晦气。”
一路上,有太多人在不断观望,出了这个事情,一瞬间就能传到千家万户。
每经过一户门前,身后总会泼过一盆冷水。
渐渐地,水融着血,汇成了一条冰冷的水流。
她就这样呆呆地抱着南枝残碎的尸身到了乱葬岗。
她找了一个较为阴凉的地方,慢慢地放下了南枝。
南枝的脸还保持着生前的微笑。
还好,她是笑着走的。
陈十一拿起针,想把线穿进针孔,手抖得实在厉害,试了几次都穿不过。
她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歇息了片刻,她哽咽着喉咙,终于把线穿进了针孔。
头颅和尸身摆正,她穿针,细致地给南枝缝上她的头颅和手臂。
“南枝,我手艺不好,不太会缝,我尽量细致一些,把你打扮得美美的,好不好?”
“南枝,我好怕…”
“呜啊,呜啊…”
乱葬岗内,头顶乌鸦粗粝嘶哑地喊叫盘旋,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自顾自地说着话,颤巍巍地缝补着眼前的尸体。
陈十一发现线不够了,她散了自己的发髻,从里拔了几根头发出来继续缝上。
补完后,她用白布擦拭了南枝的脸颊,整理了她的发髻,重新把那条蔷薇花的手帕塞进她的掌心。
她在旁边找了一根宽些的树干,一点一点的刨开泥土,慢慢地扒拉出一个大坑。
她的掌心已经红肿,但她仍旧咬牙忍受着火辣辣的疼痛,想着南枝躺在里面能宽敞一些。
等坑扩得很大,日正西斜。
“南枝,我们等他半个时辰,见他最后一面,好吗?”
她自顾自地笑道。
“南枝,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陈十一,我们的相识那样浅,缘分却那样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十一希望你,以后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享人间富贵,下辈子不要再过得这样苦了。”
半个时辰已过,陈十一张望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人的身影。
“南枝,我一个人给你送行,可好?”
她把白布盖住了南枝,抱着她的身体放在坑洞里,一捧土一捧土地把她掩盖了。
她朝南枝的墓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开。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家里很是安静,往常这个时候,饭应该都做好了。
“十一,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满身都是血?”
温之柔看着她的样子讪讪地,极为害怕。
温夫人和二少奶奶也从房里走了出来,看见陈十一的惨样也吓了一跳。
陈十一双瞳失了焦距,轻声细语问道。
“饭做了吗?”
温夫人连忙解释道。
“没有木桶,没办法提水,就没做饭。”
二少奶奶也接着说道。
“我本来要打水洗衣服来着,但那桶子太重,提不起来,木桶跟着溪流漂走了。”
陈十一木然地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