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想明白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段恋爱关系中，程良带给我的，再也不是温暖幸福的感受。

他会连续三天不和我交谈，当我问起时，他说因为公司太忙。

又会像今天这样突然发怒指责我，事后姿态极低的向我道歉。

我变得小心翼翼惶恐不安。

怀疑过是不是我不够好，才会让程良变成这个样子。

我试图挽回这段感情，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看到程寄柔，我明白了。

不是我不够好，只是红玫瑰与白月光，程良得到了其一，又想要另一个，于是在怨我，怨我让他错失了白月光。

那些突来的冷淡，和怒气的倾洒，只是他在向我宣泄他隐秘卑劣的怨气。

可当初明明是程良主动追的我。

我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主动沉沦。

程良表现得太好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突发高烧，偏偏我性子又倔，不愿意麻烦他人。

自己买了药品叫外卖送上门。

吃了药后，药物不能立马见效，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难受。

半夜生病的人尤其脆弱。

当时我不想麻烦别人，向别人寻求安慰。

但心情难免低落。

看着外面黑暗的天幕都能落下泪来。

是程良，从我聊天的语气中感到不对。

赶过来照顾我一整夜。

周围人都已经睡下，程良站在楼下向我招手。

我从窗户往下看，脑袋还因为发烧有点晕沉，但那一刻，程良脸上的笑容仿佛被月光披了一层溶光。

直到现在，我都能记得那天晚上的温暖。

可是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呢？

和程良确定情侣关系前，我知道了程良和程寄柔的事。

令我犹豫，要不要接受这段感情。

但我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我决定亲自去问程良，把这件事摊开来说。

程良抱住我，和我说，他和程寄柔以后只会是兄妹之情，他对我的爱情和程寄柔没有丝毫关系。

我信了。

我们开始正式交往。

我给程良的信任，却是他插向我的一把尖刀。

渐渐地，程良的时间分为两半，一半是我，一半是偷偷瞒着我见程寄柔。

如果没有瞒住，他会说：“我都说了我和程寄柔只是兄妹之情，你要疑神疑鬼到什么时候？”

哦，或许不应该是一半一半。

而应该分成三份，程寄柔是三分之二，我是三分之一。

因为得不到的才重要啊！

程良大部分心思都花在程寄柔身上，而我，已经是他的女朋友，可以暂时忽视一点。

就这么一点一点，稍微稍微，程良离我越来越远，直到走出我的世界。

我同意分手的态度很明确。

可程良却连夜赶了回来。

或许程良并不是不爱我，隔着电话感受到一丝冷淡，他都能立即赶回来。

他只是……爱太多了。

红玫瑰和白月光，抛下哪个他都不舍。

看到我手中的行李箱，程良微微发愣：“你这是做什么？”

“既然分手，就要断得干净。”

程良欲言又止。

我已经想好，如果程良解释那只是他们的大冒险，该怎么和程良说清楚我是认真的。

却是我太自以为是。

程良犹豫再三：“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就十天。”


白月光与程良玩大冒险，让程良和我分手十天。

程良欣然答应。

他不知道，我就站在包厢外，正纠结怎样和他提分手。

十天过后，我有了新的男朋友。

程良哭着求我：“我提分手是骗你的，我只准备和你分手十天。

现在十天过了，我们应该复合了。”

“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 程良爱我，但也爱他家的养女。

我是他追到手的红玫瑰，养女是他无法相爱的白月光。

相恋三年，我努力过，试图挽回过，却依旧逃避不了，热度褪去后，程良的摇摆不定。

包厢里传来阵阵笑声。

我准备敲门，把程良叫回去。

毕竟恋爱三年，分手我想正式说开，给这段感情一个体面。

要不是程良迟迟不回家，本来这件事，该在家里谈的。

但听到包厢里的谈话，我敲门的手停顿在半空。

程寄柔：“程良哥哥，这次大冒险轮到你啰！”

程良声音中带着宠溺：“小柔想让我怎么做？

都听你的。”

程寄柔，程家的养女。

让程良在我们的感情中摇摆的那个女人。

程寄柔：“这样吧，程良哥哥和米爽姐分手十天怎么样？

这十天里，程良哥哥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要真当分手了一样。”

程良有点迟疑。

他周围的兄弟劝道：“这样不太好吧，要是嫂子真和良哥分手了怎么办？

换一个，罚良哥把这瓶酒吹了！”

程寄柔嘟着嘴：“自从哥哥和米爽姐在一起后，眼里就没我这个妹妹了。

大冒险也是，哥哥说了都听我的，现在又反悔！”

程良：“分就分。”

他兄弟还想再劝，被程良拦住：“放心，结束后我和米爽解释清楚就行了。

她那么爱我，不会生气的。”

“再说，谈恋爱三年，米爽的脸我都看腻了。

现在小柔给我分手十天的机会，正是让我重新享受一下单身生活啊！”

桌上一堆酒瓶，程良双手摊开靠在沙发上，说着不知真假的玩笑话。

当程良电话打过来时，我正在公寓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米爽，我们分手吧。”

“好。”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住，在他的设想中，我不该这么冷淡。

我对他的感情之深，他都看在眼里，或许我应该质问他缘由，又或者该苦苦哀求他。

但这些我都没有。

我回复给他的，只有一个冷淡至极的“好”字。

他不知道，在他提出分手前，我就已经准备和他分手了。

而我想和他分手的由头，不过是一碗鸡蛋羹。

昨天晚上，是我和程良的相恋纪念日。

程良早早回来，还抱着一捧玫瑰花。

“米爽，今天是我们相爱三周年的纪念日，纪念日快乐。”

程良微笑着，把手中的玫瑰花递给我。

我摸了摸玫瑰娇艳的花瓣，没有程良想象中的欣喜。

这捧玫瑰花，一眼就能看出是老宅附近那家花店买的。

因为只有那家花店的老板娘，习惯在贺卡尾句用一个小点代替句号。

老宅是程良父母的居所。

但他的父母平日里天南海北地飞，经常住在那的，只有他家的养女程寄柔。

难为他白天和程寄柔你侬我侬的吃饭，晚上还能想起给我这个正牌女友买束花。

“先用餐吧。”

餐桌上，我把面前的鸡蛋羹递给到程良面前：“特意让阿姨做的，尝尝看。”

“米爽你怎么回事！

你明明知道我厌恶鸡蛋的味道，从来不碰鸡蛋！”

“我记得今天是纪念日，特意从公司赶回来。

你呢？

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

好像我欠你什么似的。”

“过不下去就分手啊，你摆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是啊，程良一直讨厌鸡蛋的味道，厌恶到家里的餐桌上从来不会出现鸡蛋。

可白天在老宅，程寄柔娇笑着，说要罚他，把一勺鸡蛋羹递到他嘴边的时候，程良却是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神情吃了下去。

同一份鸡蛋羹，我和程寄柔差在哪里呢？

为什么我只是递过去，就会迎来他发怒，而程寄柔喂到他嘴边，他却能宠溺又无奈地吃下去。

我重重地从碗里挖下一块鸡蛋羹，吃进嘴里，鲜香嫩滑，阿姨的手艺很好。

鸡蛋羹没有错，那么只有人错了。


他还顾忌着答应程寄柔，不能暴露真相的话。

“不用了。

明天我会去老宅，把相册拿回来。”

曾经我们真的很喜欢对方。

程良会抱着我感叹，他的眉毛紧紧皱着，不用语言就能看出他的遗憾：“要是我和你早点遇到就好了。”

那时程良眼睛亮晶晶的：“最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那样我就能看到你很多小时候的样子。”

他随口说的话，我记在心中。

后来我把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打印出一份，和老宅里程良小时候的照片放在一起。

看着并列摆放的，小小的程良和小小的我，仿佛我们真有一段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时光。

可惜，和程良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是程寄柔，不是我。

这份相册，对我和程良来说，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程良有点慌张。

但从我收拾好东西，到提着行李箱离开。

程良都只是默默站在一旁，最后，看到我手上一只手就能推动的行李箱，程良又松了口气：“米爽，我只是休息一下。

后面会好的。”

“剩下那些东西暂时放在这里，我会保存好的。”

不要了，剩下那些能够替换的东西，我都不要了；人，我也不要了。

离开后，绷了一天的精神松懈下来。

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三年。

不是三个月。

尤其想到最后程良说的话，他在似是而非地暗示什么。

要是我没有下定决心分手，要是我没有听到他们今天说的话。

他是不是准备，十天后又来找我复合，完全不顾我突兀地被分手后伤心难过，把这当做他讨好程寄柔的祭品。

还会沾沾自喜地感动于，曾暗示过我真相。

这种做作的宽容，真是让人作呕。

擦干眼泪，这是我为程良哭的最后一次。

等到明天去老宅把相册拿回来，就彻底结束了。

我原想拿了相册就走，却在二楼遇到了程寄柔。

程寄柔：“喂！

被哥哥抛弃了吧！”

程寄柔：“程良哥哥说他早就腻了你，我要是你，早就没脸见人了。

你最好识相点，不要再缠着程良哥哥。”

我反唇相讥：“恋爱期间插足，这叫小三。

你没有丝毫礼义廉耻吗？”

一句小三就让程寄柔破大防：“你懂什么，我和程良哥哥认识在你前面。”

“礼义廉耻。”

程寄柔：“在你出现前，我和程良哥哥就互相喜欢了！

要不是程良哥哥迈不过那个槛，哪里有你存在的份。”

“礼义廉耻。”

程寄柔：“你才是插足的小三。”

“礼义廉耻。”

程寄柔气不过，一把把我推下楼梯。

脑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早知道程寄柔这么受不得刺激，我就少说两句了。

程寄柔慌张地拨打120：“我……我不是故意的……” 打完120后，程寄柔又打给了程良：“程良，怎么办，我不小心把人撞下楼梯了。

她的头都磕出血了，呜呜呜……我好害怕。”

程良担忧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

“别怕，我马上赶过来。”

等程良赶到时，120已经把我接走。

程良亲手处理了楼梯上的血渍。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多赔点钱，等人伤好了些我带你去道歉，态度好一点。

人家会原谅我们的。”

程良，你有没有一刻想到过，今天我会来老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