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最后，我还是被扯着去了酒吧。
果然，严珩却是惹到人了。
他和一个花臂大哥对峙着，气氛僵凝。
对面的老大看我敲着棍子过来，挑眉一笑。
「哟，不是我说，大老爷们的事你拉上女人，有点不好吧？」
严珩脸色铁青就要拿着酒瓶砸过去。
旁边的兄弟把他拉住，然后和对面说。
「这是我们嫂子，今天都来也没什么事，要不这样，我们嫂子把桌上的酒都干了，这事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对面的人乐了。
「行啊，只要把这些都喝了，我们就一笑泯恩仇！」
这下子，全场人都看着我。
而我顶着目光，问一旁沉默的严珩。
「你希望我喝吗？」
严珩嗓音干涩。
「霖霖，就当为了我。」
我的心，在烈火炙烤，又被沉进冰湖。
「好。」
摸起酒瓶，我直接灌下。
周围的人都在鼓掌。
只有我，陷入无限的绝望。
喝完第三瓶时，我已经头疼欲裂，腿脚发软。
胃里灼烧，像是翻涌的海。
严珩抱着我，亲吻我滚烫的侧脸。
「霖霖，我好爱你。」
全场哄笑，对面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缓和。
花臂大哥拍拍严珩的肩膀。
「你老婆通过考验，是个好女人啊！」
四周的兄弟也嬉笑。
「嫂子可别怪我们，这是爱的考验啊！」
「珩哥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也该喝两杯嘛。」
他们的话让我作呕。
我别开脸，吐了一地。
眼泪糊满了我的脸，一片冰凉。
「严珩，耍我好玩吗？」
严珩张张嘴，说了什么，但我全都听不清了。
6.
再次醒来，我躺在医院里。
还没睁开眼，我就听见了宁淼淼的声音。
她和严珩，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交换了一个吻。
宁淼淼笑得暧昧，转身走了。
严珩回头，就看到我睁大的双眼。
他一惊，又松口气。
「醒了？饿不饿？我买了粥。」
严珩调整病床，半抱着喂我喝粥。
「我也不知道哪儿的好喝，只看到二十公里外那家评价高，就去买了，你看看热不热。」
说来可笑，严珩可以为了我跑半座城。
也可以冷漠地看着我不要命地灌酒。
「刚刚是什么声音？」我冷不丁问他。
「哦，我刷视频呢！」严珩随意说。
喝碗粥，他帮我看点滴。
突然，他开口说。
「霖霖，等会儿陪我去看电影好吗？」
我垂下眼。
那会我刚失明，不愿接受后半生陷入黑暗的事实。
常常闷闷不乐。
严珩为了哄我，就带我去电影院看电影。
我们选最后一排，而我会小声给我讲精彩画面。
他现在开口，估计也是为了哄我。
我内心苦涩，几乎忍不住流泪。
吸吸鼻子。
「好啊。」
又过了一会，我们出了院，他选了最近的影院。
严珩选了一个恋爱片。
偌大的影院有些冷清，只有三两对情侣。
我们还是选了最后一排。
电影里的女主角对男主角说。
如果你以后骗我，那我也会骗你。
我也转头对严珩说了这句。
我问他，你会骗我吗？
而他，面色坦然，小声笑着贴近我的耳朵。
气息喷洒过来，我却不觉得暧昧。
他说，「我舍不得。」
严珩一口口喂我吃爆米花，和以前一样。
电影的内容我半点没看，却泪流满面。
「这电影，真感人啊。」
7.
严珩亲亲我的手，我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
一连几天，他都陪着我。
我们去了婚纱店，他就看着我在别人的搀扶下试婚纱。
每一件，他都说好看。
镜子里，他搂着我，下巴碰着我的肩膀。
「霖霖，我这辈子，只想娶你。」
他甚至不说只会娶我。
严珩也觉得这种谎话可笑吗？
我勉强自己笑出来。
而到了晚上，我趁他睡着时。
就用手机搜索寻找和我的身材数据接近的群演。
花了十万块，我拜托她帮我参加这一场假婚礼。
女演员还不知道是假的，她说。
「女士，结婚搞这种新郎不会生气到打人吧？」
我面无表情回复。
「不会，都是闹着玩儿的。」
因为全是假的，鲜花掌声，祝福微笑，全是假的。
只有我一个人曾经相信过。
「好吧。」
女演员收下钱，再没有提过意见。
这边安排好后，我又告诉严珩，婚礼当天，我会蒙着面，给他一个惊喜。
严珩高兴同意。
时间一天天接近，终于到了第七天。
我收买了所有工作人员。
把婚纱交给女演员。
女演员看着婚纱上镶嵌的钻石，十分惊叹。
而我，穿着一身黑衣，尽可能低调。
婚车准时停在楼下。
我拉开一点点窗帘，看着楼下。
严珩一脸幸福，对此毫无察觉。
他把穿婚纱的女人抱上车。
我轻声说。
「严珩，希望你也喜欢这个惊喜。」
*
严珩看着坐在一旁的女人，有些想笑。
他没想到，白霖也喜欢玩小惊喜。
虽然能猜到一些，但他还是很激动。
他揉揉旁边女人的手，感觉人生最幸福莫如此刻。
一直到现场。
现场的群演非常专业。
鲜花掌声样样不少，看起来，就像真正的婚礼。
严珩牵起女人的手，一步步踩过红毯。
他想，他会和白霖真正结婚的，到时候，假的就是真的。
而此刻的我，已经赶往机场。
听着广播，我发送了一条延时消息。
然后踏上归途。
*
婚礼现场，在热烈的祝福中，严珩单膝跪地。
「霖霖，嫁给我吧！」
他日夜期盼的场景终于要实现。
严珩捧着女人的手，露出微笑。
突然，女人一手拍开戒指。
「霖霖？」严珩有些愣神。
女人后退一步，扯下了脸上的面罩。

几滴泪掉在上面，很快晕开。
我拿起来，又发现下面还有一本。
一打开，是盖着正规钢戳的。
是严珩和宁淼淼的结婚证。
结婚日期，就是上个月。
它们都躺在抽屉里，它的主人丝毫不怕被我发现。
只因为我看不见，是个傻傻的瞎子。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巨大的刺激让我太阳穴突突狂跳。
他们真的把我当成傻子。
那我在严珩面前到底算什么？
他叫着我老婆，却抱着另一个女人。
我，成了本应该是自己老公的男人的小三。
冷寂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
我蜷在床边。
严珩的手机又响了。
我只看一眼，就头晕目眩。
哥，群众演员找好了，保证七天后给嫂子一个最真的假婚礼！
4.
浑浑噩噩了一夜。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睡觉了。
起来时，房子已经空空荡荡。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
因为我的眼睛不方便，买了也看不见。
我的钱，大多是给了严珩。
我丢掉了他给我买的智能音箱。
捐了他重金拍下来的首饰。
还有那些我看不见还执着做出来的手工。
统统丢掉，一件不留。
也正是因为收拾东西，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家从来都不只是我和严珩的。
严珩和宁淼淼的情侣款，就这么大喇喇放着。
其实我以前也很想买。
但当时严珩说。
「大男人谁会用这些呀，像个刚恋爱的高中生一样！」
原来他不是不爱用，是不爱和我一起用。
现在只有我的东西孤零零堆在一起。
像一个家的寄居者。
手机里，机票改签成功的通知发来。
昨天我本想马上离开，可直到我看到那些消息，发现那本结婚证之后。
我不甘心了。
严珩想给我一个惊喜，那我，也要留到婚礼那天给他一个盛大惊喜。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我故意磨蹭着去开门。
是严珩的兄弟。
他见我开门，直接抓住我的手臂。
「嫂子，你快和我去酒吧，珩哥出事了！
「有人在酒吧挑事，只有你能劝珩哥！」
我不太愿意去，因为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瞎子。
「可是我的眼睛……」
我的一点犹豫，马上激怒面前的人。
「嫂子，当年珩哥冒着生命危险救你，现在他有事你就想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2.
我复明的事，藏得很好。
他们以为我看不见。
晚饭时，在饭桌上肆无忌惮地调情。
宁淼淼伸腿刮蹭着隔壁的男人，眼神妩媚。
还凑上去亲对方的嘴角。
严珩分了心，把本来给宁淼淼剥的蟹肉放进了我的碗里。
我只当看不见一口吃下，没多久身上就有麻痒感。
草草吃完，我终于无法忍受地站起身，把两人吓了一跳。
转过身，假装去洗碗。
背后，是两人的小声嘀咕。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是听不清的。
可我瞎了两年，耳朵却比普通人好上许多。
宁淼淼说：「我还以为她发现了。」
严珩低笑。
「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我手一滑，瓷碗掉在地上，落地开花。
我马上蹲下身去捡，却被割伤。
严珩过来捧着我的手。
「疼不疼？好了你别洗了。」
他轻柔地帮我包扎伤口。
严珩的表现让我觉得心情复杂。
便借口不舒服，早早洗漱躺下。
可我根本睡不着。
一直到后半夜，旁边的人悄悄起身，去了隔壁的次卧。
原来，宁淼淼根本没走。
我想起之前类似的事有好多次，可我却迟钝地没有发觉。
心脏阵阵抽痛。
突然，床头柜的手机震动。
是严珩的。
他似乎很放心我，因为我看不见，偷情都不带手机。
手机也没有密码，一划开就是他和宁淼淼的贴脸照。
我点开微信，置顶是备注亲亲老婆的人。
可我因为眼睛不方便，根本没有微信。
再看新一条的消息，就更像是隔空给了我一耳光。
那看来当年那火救得值啊，就不小心晚了一点点，就让白家千金对你死心塌地！
以后可有福咯，白家的钱不都是你小子的？
我捂着嘴，哭声从指缝溢出来。
3.
靠在床头，我一条条翻看他的信息记录。
暧昧的，嘲讽的。
笑话我在他生日时摸着墙给他准备愚蠢的惊喜。
怜悯我看不见时时刻刻在我眼前发展的暧昧。
讽刺我爸教女无方，女儿被骗了两年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作为白霖，作为一个普通的人，被我爱着的男人嘲笑了那么久。
明明还暖和的被窝渐渐冰凉。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什么英雄救美，什么奋不顾身。
全都是严珩的早有预谋。
他故意等到火势蔓延才来救我，让我被我熏瞎了眼。
这一瞎就是两年。
放下手机，我拉开抽屉。
我想到白天时宁淼淼的话。
而一本手工剪裁仿制的结婚证就躺在那。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结婚证。

婚礼前七天，我出门摔倒磕到额头，被火熏坏的眼睛恢复了视力。
我满心欢喜，想马上回家看看。
第一眼，就看到老公和别的女人在家楼下拥吻。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刺进我的耳朵。
「你也真是的，为了哄一个瞎子，还非要打印一个破本子，搞什么假婚礼。
「你就不怕被她发现，跑回家告状？」
老公嗤笑。
「她离不开我。」
我的心像坠入十八层深渊。
打开手机，买了张回家的机票。
七天后，我花钱请了个演员蒙着面替我参加婚礼。
临走前，我给老公发送了一条延时短信。
「你知道吗？其实，我看得见。」
1.
最后，我又在冷风里吹了很久。
直到泪痕都被吹干，手脚冰凉，我才回家。
而一反常态的是，严珩没有给我打电话。
刚开门，严珩就穿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出来。
他毫不遮掩，脖子和胸膛的抓痕和草莓印刺痛我的眼。
「额头怎么还受伤了，摔跤了？」
严珩走近，轻轻揉着我的伤处。
我有些抵触他身上暧昧的气息。
「不关你事。」
我的反抗，似乎被他当成是生气他不打电话的事。
严珩把我拉进怀里，亲亲我的额头。
「好宝宝，好老婆，你的事就是老公心里的头等大事。
「今天是因为淼淼来做客了，所以我就忙忘了。」
宁淼淼，是严珩的青梅。
正说到她，她就穿着性感超短裙出来了。
领口大开，语气却温柔淑婉。
「嫂子，都怪我打扰了，我都忘了你眼睛不方便，还以为你能自己回来呢！」
严珩接话。
「霖霖不是那种借着眼睛不好就道德绑架的人。」
然后，他牵着我的手扶我坐下，给我的额头涂药。
可他这话，我听了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那一年失火，他不顾一切冲进火场。
我被他救下，却伤了眼。
严珩一直说他不嫌弃我，可难道在他心里，接我回家就是被我道德绑架吗？
严珩还以为我不高兴，一直哄我。
「好啦，老婆，我们过几天就婚礼了，皱眉长皱纹不好看。」
他明明紧紧抱着我，眼神却和宁淼淼暧昧交接。
我轻轻叹息。
没关系了，我们不会有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