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秋翠岸荷的其他类型小说《庶女的咸鱼日常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湘江有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去了五小姐那里。”二姨娘的语气忽然沉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佛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十一娘心头一跳,手中的茶盏微微颤动,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还未等她开口,就听二姨娘叹了口气。“你们年轻,有些事情不知道。永平候府的事,说来话长...”二姨娘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当年你大姐刚及笄时,是何等风光。可谁能想到...”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十一娘如坠冰窟。她从未想过,看似风光无限的大姐,竟也经历过如此多的波折。那些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下,竟藏着这样令人心惊的故事。更让她震惊的是,京都巨贾唐家,竟甘愿让女儿做妾。她不由想起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大姐,那般明艳动人的容颜,难道真的就这样被辜负了吗?“唐家有了这层关系,今年才拿下了内务...
佛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十一娘心头一跳,手中的茶盏微微颤动,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还未等她开口,就听二姨娘叹了口气。
“你们年轻,有些事情不知道。永平候府的事,说来话长...”二姨娘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当年你大姐刚及笄时,是何等风光。可谁能想到...”
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十一娘如坠冰窟。她从未想过,看似风光无限的大姐,竟也经历过如此多的波折。那些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下,竟藏着这样令人心惊的故事。
更让她震惊的是,京都巨贾唐家,竟甘愿让女儿做妾。她不由想起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大姐,那般明艳动人的容颜,难道真的就这样被辜负了吗?
“唐家有了这层关系,今年才拿下了内务府的瓷器生意。”三姨娘冷笑着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比起利益,颜面算什么?在这些人眼里,女儿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十一娘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轻声问道:“那大姐呢?”
“漂亮有什么用?”二姨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若是女人只靠容貌,何来门当户对一说?这世上的规矩,从来都不是好看就够了的。”
十一娘心中一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府中气氛诡异。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些事暗流涌动。
“我们钱家是官宦之家,世代书香,和商贾之家不同。”她小心试探着问道,“点长明灯,应该不是普通的佛事吧?”
“你居然知道点长明灯的事。”三姨娘眼中闪过异色,语气突然变得冷淡,“你们三个都没有上族谱,这事也就无所谓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十一娘顿时面如死灰。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太太对她们姐妹总是若即若离。
回到碧竹轩,十一娘心事重重。窗外的月色清冷,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让秋翠临摹五娘的字迹,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写信派人送往玉泉卓师傅处。
这几日,她专心绣着屏风,仿佛要把所有的心事都绣进那些寿字之中。直到大太太派人来为她量制春裳,她才从这种近乎自虐的专注中抽离出来。
“是只给我做吗?”她抬起头,眼底带着疲惫。
“都有,但大太太说十一小姐长高了,要多做几套。”丫鬟恭敬地回答。
十一娘低头继续绣活,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但玛瑙却心领神会,拉着岸荷去了五娘处。
暮色渐深,烛火摇曳。十一娘的手中绣针不停,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玛瑙轻轻敲响五娘秀园的门扉,指节与木门相触的声响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她身后跟着岸荷。她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这不是玛瑙妹妹吗?”海棠倚在门框上,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视,“难得你有空来我们这儿。”
玛瑙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她深谙府中规矩,自然明白海棠话里的深意。自从她从大太太身边调到十一娘处,这些往日对她毕恭毕敬的丫鬟们,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强自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展颜一笑:“本想请教五小姐几个问题,听说她去了大太太那里?”
海棠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在打量着她的用意。
“其实是这样的,”玛瑙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家小姐这些日子一直在专心绣屏风。今早大太太特地吩咐了,要给她做新衣呢。四件绫衣、六件褙子、四件挑线裙子......”
她刻意放慢语速,一样样细数着,话里行间满是炫耀之意。身后的岸荷听得直皱眉,暗暗着急这玛瑙太过心直口快。
“哦?”海棠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真是巧得很,我们五小姐今儿个去大太太那儿,也是为了商议新衣的事。份例嘛......”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和十一小姐一模一样呢。”
玛瑙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玛瑙妹妹在大太太身边待过这么久,对这些规矩不是最清楚的吗?”海棠的笑容愈发深了,“何必特地跑这一趟呢?”
岸荷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打圆场:“我们是想问问五小姐选了什么颜色,好避开重样子。”
海棠这才收起了调侃的神色,细细道来五小姐挑选的衣裳颜色。玛瑙听完,竟转身就要往针线房去找庄家嫂子。
“玛瑙!”岸荷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这事还是先回禀小姐为好。”
回到碧竹轩,十一娘正专注地绣着一个荷包,细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听完玛瑙要改衣裳颜色的请求,她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你比我们都懂这些,就依你的主意吧。”
玛瑙欢欢喜喜地去了,留下岸荷一脸担忧:“小姐,玛瑙这分明是要和五小姐比较高下啊。”
十一娘手中的绣针轻轻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由她去吧,本就是让她做主的。”
岸荷还想再劝,却见玛瑙已经直接上了楼,朝十小姐的院子去了。她连忙跟上,只听见楼上传来玛瑙夸耀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十一小姐这次的新衣竟这般多。”玛瑙的语气里满是炫耀,“光是袜子就有十二双,还有那绣花鞋......”
十小姐的丫鬟千叶站在廊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岸荷听不下去,在楼下喊道:“玛瑙,小姐等你回话呢!”玛瑙这才不情不愿地下楼离去。
千叶拉住准备离开的岸荷,眼中满是无奈:“她到底是从大太太那边过来的,我们何必和她计较。”
“别担心,”岸荷轻声安慰道,“过两天针线房一定会来给十小姐做衣裳的。”
千叶摇了摇头,苦笑道:“规矩自然是有的,可如今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都让十一小姐抢在前头,往后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啊。”
岸荷心里一阵难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慰。
转眼到了傍晚,玛瑙拿着新选的颜色样子回来复命。十一娘正在廊下喂鸟,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如何挑选,如何安排,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远处传来下人们准备晚膳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几声鸟鸣。玛瑙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十一娘若有所思的神情。
陆妈妈走后,十一娘独自坐在窗前发呆。院子里的丫鬟们正在收拾残局,碎瓷片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她知道,这一趟京都之行绝不会太平。大太太派她去,表面上是看望大姐姐,实则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琴姨娘失望。想到生母含着泪嘱咐自己要多加小心的模样,十一娘的心揪成一团。这一路,她必须步步为营,否则怕是很难平安回来。
钱家兰香居里,暮色渐沉,檀香缭绕。大太太端坐在雕花紫檀木椅上,目光紧紧盯着陆妈妈的脸,等待着她的回答。
陆妈妈站在那里,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眼神闪烁不定。她张了张嘴,却又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这都第三次了,”大太太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你再不说,这个管事就不用当了。”
陆妈妈身子微微一颤,低声道:“大老爷这次...这次取了九万六千四百两。”
“哐当”一声脆响,大太太手中的茶盅摔在地上,碎片四溅,热茶溅湿了她的裙角。她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是死死盯着陆妈妈。
“太太...太太息怒!”陆妈妈慌忙朝外喊道,“来人,大太太不小心打翻了茶盅!”
珊瑚默默走进来收拾,低着头一言不发。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拾起瓷片,生怕碎片划伤了大太太的脚。
“近十万两说拿就拿,他倒是舍得。”大太太望着地上晕开的水渍,唇边泛起一抹冷笑,“这钱要是拿去添置铺子,一年能赚多少?可他倒好,全送给那些不知检点的女人!”
陆妈妈跪在一旁,小声劝慰:“大太太,大老爷一向......”
“一向什么?”大太太猛地转头,眼中泛着寒光,“一向把我当摇钱树?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管着这么大个家业,他在外面养妓包娼,还嫌我话多!现在竟然连儿媳妇身边的丫鬟都不放过,这是要让我们钱家的脸往哪搁?”
陆妈妈默默垂泪,她何尝不明白大太太的苦楚。这些年来,大老爷的荒唐事越来越多,每次都是大太太替他收拾烂摊子。
“太太,”陆妈妈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要不要让老太太...”
“不必惊动母亲。”大太太深吸一口气,“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十一小姐来了。”
大太太立刻收敛了情绪,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十一娘款款走进来,一袭淡青色褙子,衬得她越发清丽脱俗。她欠身行礼:“给母亲请安。”
“来得正好,”大太太笑道,“可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回母亲的话,不是。”十一娘抬头,眼神清亮,“我是来请示该带哪些人随行去云都。”
大太太轻轻点头:“你和五娘各带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就够了。路上要小心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多谢母亲。”十一娘想了想,“那我就带玛瑙和秋翠,让岸荷留下看家。”
“你倒是个有心的。”大太太欣慰地看着她,“这几年你姐姐在京都里,也就靠你给她捎些家里的消息。这次去了,好好陪陪她。”
十一娘应下,又说了几句话才告退。回到碧竹轩,岸荷就迎了上来。
“小姐,”岸荷笑嘻嘻地说,“可别忘了给我带京都的碗豆黄。听说那边的碗豆黄,一口下去,满嘴都是香甜。”
“还有驴打滚呢!”秋翠也凑过来,“我听说宫里的御厨最会做这个,软糯香甜,沾满了黄豆面。”
玛瑙在一旁整理行李,听见她们说话,忍不住道:“你们就知道吃。小姐这次去京都,可不是游山玩水。”
“知道啦知道啦,”秋翠吐了吐舌头,“不过该带的东西也得带齐了。小姐,您看这些够不够?”
十一娘看着摆了一屋子的行李,轻声道:“先把要送人的礼物理出来。去拜访亲戚,总不能空着手。”
“小姐说得是。”玛瑙立刻拿出账本,“这是给大小姐的,这是给小少爷的...”
十一娘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这次进京,表面上是探望,实则暗藏玄机。大太太让她带着五姐一起去,怕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小姐?”玛瑙见她走神,轻声唤道。
“嗯?”十一娘回过神来,“你继续说。”
“奴婢刚才说,给姑爷府上准备的礼物...”玛瑙翻开账本。
“姐夫府上的礼物要重新准备。”十一娘打断她的话,“挑最好的。”
玛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奴婢这就去办。”
夜色渐深,碧竹轩里还亮着灯。
“小姐,该歇息了。”岸荷端来一盏安神茶。
十一娘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等丫鬟们都退下后,十一娘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一路去京都,注定不会平静。大姑爷府上那边的事,还不知道会如何发展。而家里...她看了眼桌上的信,那是五姐今早给她的。
信上说,大老爷最近又在外面闹出了些事。若不是大太太及时处理,只怕早就传遍了整个余杭。而这次进京,恐怕也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十一娘合上窗,吹熄了烛火。黑暗中,她轻声自语:“但愿一切都能平安。”
清晨的阳光还未洒满大地,钱府的大门便敞开了。晨露未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
三十余辆马车缓缓驶出,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晨曦中延绵不绝。护卫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配刀,神情肃穆。他们或策马奔行,或紧随车旁,将整个车队护得密不透风。
为首的是一辆精致的八宝车,车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翠盖珠缨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紧随其后的是两辆朱轮华盖车,漆色鲜艳如新,车帘随风轻拂。再后面则是一串黑漆平头车,装载着行李物资。
马蹄声和车轮声交织在一起,惊醒了整个余杭城。街道两旁的店铺正陆续开门,早起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瞧,钱家的车队!”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停下脚步。
旁边的茶摊老板擦拭着桌面,眯着眼打量:“这排场,怕是要去京都吧?”
“可不是,听说是去探亲的。”一个老妇人凑近低声道,“钱家大太太要带着两位小姐去京都投奔亲戚。”
“小姐和卓师傅关系真好。”玛瑙托着腮感叹,“听说连五小姐都求不来的双面绣技法,卓师傅偏偏愿意教给小姐。”
“那是自然,”岸荷得意地插嘴,“我们小姐可是...”
话未说完,就被秋翠瞪了一眼:“别总是嚼舌根,早些睡吧。”
次日寅时,十一娘刚用完早膳,就被唤去了兰香居。一路上她心中困惑,却不敢耽搁,带着玛瑙快步前往。
还未进门,就听见五娘爽朗的笑声。十一娘微微放心,看来大太太心情不错。
“十一妹妹来了!”五娘笑盈盈地迎上来,眼中满是喜色,“母亲要带我们去京都看大姐呢!”
十一娘一愣,目光转向端坐在罗汉床上的大太太。只见她神色温和,正慢条斯理地用着茶点。
“自从你大姐嫁去京都,已有十几年未见。”大太太放下茶盏,语气中带着几分思念,“近来她频频来信,说你们大哥要进大学堂,不如趁机全家团聚。正巧沈家太夫人过寿,我想着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十一娘心头一紧,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那屏风......”
“寿礼另准备就是,屏风暂且放下。”大太太挥手打断。
回到碧竹轩,十一娘刚坐定,单孝管家就寻了来,手里还提着个小罐。
“十一小姐,”他笑呵呵地说,“想请玛瑙帮个忙,把这糟鲞带给大小姐府上的蔡长富。”
十一娘犹豫片刻:“还不知大太太如何安排......”
“大太太已经定好了,”单孝管家忙道,“您和五小姐各带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婆子。”
十一娘心下一沉。三个大丫鬟只能带其二,这可如何是好?她正思索间,忽听外间脚步声急促,十娘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好啊,你要去京都?”十娘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十一娘抬眼看去,只见十娘面色铁青,双手紧攥着帕子。她心中叹息,知道又要起风波了。
“姐姐这是......”十一娘刚要起身。
“别叫我姐姐!”十娘厉声打断,“你去京都,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十一娘无奈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知道了就更该来告诉我!”十娘愈发激动,“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手段?”
玛瑙看不过去,上前一步:“十小姐,您这话说得太过了。我们小姐向来......”
“你闭嘴!”十娘转头瞪着玛瑙,“一个奴才,也敢多嘴!”
“十姐,”十一娘轻声道,“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慢慢说。”
十娘冷笑一声:“说什么?说你如何讨得母亲的宠爱?让她带你去京都看大姐姐?”
十一娘默然。她知道,不管说什么,在十娘眼里都是错的。从小到大,十娘总觉得她处处与自己作对,就连母亲那里的关注,在十娘看来也是她刻意讨好的结果。
“你是想让母亲带你去云都吗?”十一娘强撑着微笑,,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她太了解十娘了,此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十娘的脸瞬间扭曲,眼底燃起怒火:“你...你还有脸说!”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凭什么是你去云都?你不过是个......”
“姐姐。”十一娘及时打断她,目光在玛瑙等丫鬟身上扫过,“有些话,不适合当着下人的面说。”
十娘咬紧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片刻后,她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学会端起架子了?”
屋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几个丫鬟不安地对视,玛瑙更是紧张地抓住了衣角。十一娘叹了口气,不愿与她僵持。姐妹之间的争执,不管谁对谁错,传到大太太耳中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姐姐难得来我这里,”她微微后退两步,放软了语气,“正好五姐前些日子送了两包上等的洞庭碧螺,不如尝尝?秋翠,去准备茶具。”
“呵,洞庭碧螺。”十娘冷笑,眼中的怒火却减了几分,“你倒是会讨好五姐。”
十一娘装作没听见这带刺的话,转身吩咐岸荷取来自己常用的灰鼠皮坐褥。屋内一时只剩下丫鬟们忙碌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十一小姐,”玛瑙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大太太让人来传您过去了。要不要我去和碧玉姐姐说一声,说您等等再去?”
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
“大太太!又是大太太!”十娘猛地站起,双手撑在桌案上,指节泛白,“这府里就只有她说了算是不是?!”
她伸手就要掀翻桌案。那紫檀圆桌分量不轻,她连掀两下都未能如愿,干脆一挥袖子将桌上茶具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脆响,名贵的茶具碎了满地。茶水溅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十一娘心中暗叫不妙。这套粉彩茶具是五姐送的,价值不菲,要赔起来怕是要费些功夫。可她没来得及多想,十娘已经挽起袖子朝她扑来。
看着姐姐狰狞的面容,十一娘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挨了这一顿打,或许就不必去京都了?这般想着,她竟生生压下了本能的躲闪。
“十小姐!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苏姨娘啊!”秋翠一把将十一娘拉到身后,声音里带着哭腔。
转眼间,千叶和兰香冲进来制住了十娘。屋内一片混乱,丫鬟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婢还敢管主子的事!”十娘挣扎着,面色狰狞,发簪松散,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
“十小姐,”千叶神色凄然,声音颤抖,“您也不想想青梨红梅的下场......”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十娘头上。她瞬间安静下来,脸色煞白。那两个丫鬟的悲惨结局,至今仍是府中人心中的伤疤。当初因为姐妹争执,两个无辜的丫鬟竟被活活打死。
“走吧,十小姐。”千叶和兰香小心翼翼地架着十娘离开,留下满屋狼藉。
正当众人收拾时,陆妈妈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她穿着月白色棉袄,脸上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哎呀,这是怎么了?十一小姐发这么大火气?”
十一娘暗暗捏了把秋翠的手,示意她不要多嘴。她强撑着笑脸上前:“妈妈来得正好,快请进。天凉了,我让人给您沏盏热茶。”
陆妈妈把屋内情形尽收眼底,眼角的皱纹微微跳动。她只是笑着说要替大太太查看各房需要添置的物件。
“五小姐那边要两支上等狼毫笔,”陆妈妈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地上的碎瓷,“您这边嘛......看来是要添置一套茶具了。”
进了内室,陆妈妈仔细查看了账册。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大太太已在福禄斋订制了两套头面,十一小姐可还需要添置别的?”
“不必了,已经足够。”十一娘只是淡淡一笑。
“就这幅吧。”大太太长叹一声,将二姨娘挑选的递给五娘。这声叹息不知是为了字迹,还是为了其他。
十一娘坐在一旁,趁机瞥了一眼,是幅圆形的百寿图样。图样上的寿字排列错落有致,既不显得拥挤,又不显得空旷。
大太太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老人家都喜欢圆圆满满,就这个了。五娘尽快写出来,好让十一娘绣。”
五娘不敢违逆,接过图样恭敬应是。她的手微微发抖,显然对自己的笔力没有太多信心。
“这样说来,十一娘近日要忙着绣百寿图了?”三姨娘突然望向十一娘,眼神意味深长。
十一娘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温婉的笑意:“是。”
三姨娘点点头,不再说话。她的沉默反而让大太太生出几分好奇,目光在三姨娘和十一娘之间来回逡巡。
“说起来,”二姨娘突然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原本想请十一娘帮打几副络子,看来是没这闲工夫了。”她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意提起。
十一娘敏锐地观察着大太太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这才柔声道:“五姐写字还需两日。姨娘若是不着急,我倒是可以抽空帮忙。”
阳光渐渐西斜,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是给昭哥儿做了两件披风,想请你打两根五蝠络子。”二姨娘说道,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十一娘。
十一娘心中一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这五蝠络子乃是卓师傅独门绝技,用一根线打出五个蝙蝠,寓意五福临门。除了卓师傅,也就只有她会这手艺了。
“去帮姨娘打络子吧。”大太太挥了挥手,语气透着疲惫,“单孝管家的陪我说说话就成。”
众人起身告退,裙裾摩擦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二姨娘拉着十一娘的手,语气透着几分亲昵:“走,去我那儿。让紫霞给你做玫瑰莲蓉糕。”说着,又回头邀五娘,“五小姐也一道来坐坐?”
五娘站在原地,面色淡淡:“不用了,大太太交代的事要紧。”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三姨娘拽着二姨娘和十一娘快步离开:“既然如此,那就不留了。”她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带着几分急切。
十一娘回身说了声“姐姐慢走”,便随三姨娘去了。一路上,她能感觉到三姨娘的步伐有些急促,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到了二姨娘处,出乎意料的是,三姨娘竟没有像往常那样回自己屋里,反而吩咐紫霞去准备点心,又让自己的丫鬟紫云沏茶。
十一娘看着眼前的茶,心中渐渐升起一丝警觉。今日处处透着反常。
二姨娘突然要给昭哥打络子,三姨娘反常地留下来,还有大太太近日的种种举动......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似乎又暗中勾连在一起。
“你觉得奇怪吗?”三姨娘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大老爷和大少爷一前一后派人送信,大太太先是叫你做屏风,后又打发陆妈妈去慈安寺,还赏你个玛瑙......”
茶香袅袅升起,十一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微微一笑:“大太太向来敬佛,这些我倒觉得寻常。”她的语气平静,仿佛真的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是很寻常。”三姨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有人听得进去,有人听不进去。”
十一娘低头喝茶,不接话。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这个紫霞,把线放到我枕头下了。”二姨娘终于拿着线出来,“让十一娘久等了。”
十一娘展颜一笑:“有三姨娘作陪,不觉得等。”她伸手接过线团,指尖微微发凉。
十一娘将手中的绣样小心翼翼地卷好,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绣样边缘。抬头望向二姨娘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母亲将玛瑙赏给了我,我还没来得及看看屋里如何,得赶紧回去了。等络子打好,我让秋翠给您送来。”
二姨娘端坐在太师椅上,温和地笑着点头,并未多留。
就在十一娘转身要走的时候,三姨娘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妙的冷意:“真是奇怪,我们家大小姐所生的允哥儿是嫡子,如今都四岁了,却还不是世子。莫非我们家大姑爷要效仿天家,讲究立长不立幼,立贤不立嫡?”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室内温馨的氛围。十一娘的脚步猛然一滞,手中的绣样几乎要滑落。她的指节微微发白,却强压着情绪没有回头。
二姨娘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眼角微微抽动,显然对三姨娘的话十分不悦。屋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连丫鬟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与此同时,秀园内。
五娘正和芷梅闲坐说话,窗外的暖阳穿过梅枝,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园中腊梅盛开,暗香浮动。
“大太太说那野菌野鸽汤炖得不错,听闻四少爷近来胃口不佳,便让我送了过去。”芷梅垂着眼帘,声音温柔似水,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五娘放下手中的绣线,含露问道:“我四弟可吃得香?”
“大太太送的,自然吃得香。”芷梅眼波流转,唇角微扬。
五娘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我四弟身边缺个细心照料的人,要是有个像芷梅你这般周到的,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的不适。”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芷梅心中的涟漪。她的心猛地跳动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从一个普通丫鬟做到大太太身边的贴身婢女,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她不愿就这样嫁给小厮,生儿子继续当小厮,生女儿再去当丫鬟。
府中几位少爷,大少爷身边早有人伺候,大少奶奶又带了四个来;二少爷早逝;三少爷是二房嫡子,轮不到她们大房的人;三房的五少爷六少爷都还小。只有四少爷,虽是庶出,但大太太要面子,分家时必定不会亏待。况且四少爷性子温和,对身边人极好,还亲手为云锦做过胭脂。
想到这里,芷梅俏脸微红,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我哪比得上云锦姐姐,有她在四少爷身边,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五娘欲言又止,眉头微蹙。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一旁的海棠察觉到气氛的微妙,轻咳一声:“芷梅姐姐,这是大太太赏的大红袍,您尝尝。”
五娘神色一变,顺着话头道:“是啊,芷梅姐姐快尝尝这茶。”
芷梅心中暗恼,若不是海棠打断,五小姐说不定会提到四少爷的事。这样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岸荷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慨。她知道,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府中这些大大小小的争端,不过是更大风波的预兆罢了。
夜幕缓缓降临,碧竹轩的灯火次第亮起。玛瑙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明日要如何去催促庄家嫂子赶制衣裳,而十一娘依旧安静地听着,仿佛对这一切都不以为意。
偶尔有仆人匆匆走过,看到这一幕,都不免多看两眼。毕竟在这深宅大院中,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可能牵动无数人的神经。一件普普通通的新衣,在某些人眼中,或许就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岸荷怒气冲冲地来到十一娘的院子,步履急促,脸上写满了不快。刚进院门,就听见玛瑙那柔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她驻足凝神,仔细听着。
“小姐,五小姐的衣裳已经开始做了。”玛瑙一边说着,一边将各色布料在桌上铺开,“您瞧这料子,可都是城中最好的绸缎。只是不知道十二小姐是跟着您一起做,还是等十小姐那边完了再说?”
十一娘正倚在软榻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面前的刺绣。她闻言抬起头,唇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并未作答。
站在门口的岸荷瞧见这一幕,心头无名火起。那日在暖阁时对玛瑙的好感,此刻烟消云散。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岸荷。”秋翠眼尖,瞥见她神色不对,忙打圆场,“你去趟陆妈妈那儿吧。小姐连夜赶绣屏,炭火用得多,让她多给些炭。”
岸荷闷闷地应了声,转身欲走,背影透着几分委屈。
十一娘拿起针线,神色平静如常。窗外的寒风徐徐吹进,带着几片枯叶落在窗台,却吹不散屋内暖意。
玛瑙像是全然没注意到方才的小插曲,专注地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她状似无意地开口:“听说这些日子,十小姐可勤快了。天天给大太太抄佛经,说是要赶在过年前写好,好让大太太初九那天带去慈安寺供奉。”
十一娘手上的动作微顿,针尖在绣绷上停滞片刻:“二姨娘那边......”
“可不是嘛,”玛瑙笑着接话,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碧玉姐姐说,就是二姨娘求着十小姐抄经,十小姐才想起大太太也是虔诚信佛的。您猜十小姐怎么说?说她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如今读了书,才知道大太太的好呢!”
“当着大太太的面说的?”十一娘挑眉,手中的绣花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可不是,碧玉姐姐亲耳听见的。”玛瑙又往火盆里添了两块炭,火星四溅,“这几日大太太那儿热闹得很。五小姐整日陪着,十小姐三天两头去请安,就连十二小姐也常去说笑。把大太太哄得可开心了。”
十一娘听罢,不禁露出一丝讥笑。她放下手中的绣活,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处的天际。
“小姐。”玛瑙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我得去看看岸荷把饭提回来没有。您辛苦,总得吃些好的。下午我再去趟庄家嫂子那儿,打听打听十小姐的衣裳什么时候开始做。”
“也好,”十一娘轻轻颔首,“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玛瑙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那小姐,我这就去准备了!”
刚送走玛瑙,兰香就匆匆进来:“小姐,琴姨娘来了。”
十一娘略感意外。自从她醒来后,除了那次夜里琴姨娘偷偷来看她,平日里两人几乎没什么来往。这也是十一娘有意为之,她不想因为自己连累这个柔弱的生母。
“请进来吧。”十一娘收起思绪,温声吩咐。
琴姨娘进来时,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她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低声问道:“你这屏风还要多久才能绣好?”
“姨娘是有什么着急的绣活要我帮忙吗?”十一娘关切地问。
“不是不是,”琴姨娘连连摇头,欲言又止。她的手指不安地绞着帕子,眼圈微红。
十一娘示意秋翠和兰香退下,屋内顿时只剩下母女二人。
“你就是太实在了,”琴姨娘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哽咽,“整日在家绣这屏风,五小姐和十小姐却在大太太跟前献殷勤......”
十一娘看着这个平日里最不关心府中事务的生母,此时却为自己着急的模样,不禁莞尔。她取过帕子,轻轻为琴姨娘拭去眼角的泪水。
“姨娘别担心,”十一娘柔声道,“绣屏风也是尽孝的一种。大太太明事理,自然明白我的心意。”
送走琴姨娘后,十一娘来到院中的凉亭。冬日的寒风中带着几分冷冽。
“小姐。”岸荷悄然出现在亭外,神色凝重,“我从夏荷那打听到一些事。”
“关于二姨娘和三姨娘的?”十一娘转过身,目光如水。
“是。”岸荷压低声音,“二姨娘是家生子,父母早亡。三姨娘却是逃难来的,先在前院扫地,攀上了周贵宝的外甥才进的正院。”
十一娘微微皱眉,指尖轻叩亭柱。
“还有,”岸荷的声音更低了,“听说三姨娘是个狐狸精,害得周贵宝的外甥投井自尽。周贵宝离开府里,也和这事有关。”
十一娘眸光一闪,若有所思。记忆中关于三姨娘的点点滴滴逐渐浮现。
夜幕降临,月色如水。十一娘坐在灯下继续绣着那副屏风,针线往来间,思绪却飘向远方。府中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奔走。而她,也一样。
秋翠端着热茶进来,轻声道:“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十一娘放下绣绷,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窗外依旧寒风凛凛。
“秋翠,”十一娘突然开口,“你说,人心是不是比这寒冬还要冷?”
秋翠一愣,随即笑道:“小姐说笑了。这不是还有奴婢和岸荷姐姐陪着您吗?”
十一娘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说什么。她望着窗外的月色,思绪万千。府中这盘棋,每个人都在下着自己的一招。而她,也该开始布局了。
十一娘始终用沉默应对府中的风波。
窗外暮色四合,她望着案头未完成的屏风,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绣面。“从今日起,所有人都留在屋中,有事外出需打个招呼。”她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语气淡然。
秋翠捧着新沏的茶走近,看着自家小姐消瘦的侧颜,欲言又止。案上的绣线散落一地,显然小姐又忙了一整日。
“小姐,要不要歇息片刻?”秋翠轻声问道。
十一娘摇摇头,指尖再次穿起银针。夜幕下,她的身影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岸荷奉命去向琴姨娘传话,就说十一娘要专心绣屏风,暂时不便相见。转身时,她看见琴姨娘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