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整个长宁街道路两旁的银杏叶随风掉落，金黄色铺满一地。
救护车呼啸而过，吹起散落的叶子露出地上大片的血迹。
女儿被推进手术室。
孟许棠打电话给商凛，他这次接的快。
“什么事？”
“菡菡出事了，正在抢救，你能不能......”
“不能！孟许棠别骗人，也别教孩子骗人。”
商凛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孟许棠来不及神伤，医生从手术室出来。
“目前孩子需要大量输血，只是医院血库告急，外调需要时间，孩子等不起。”
孟许棠的心像被人用刀剜着的。
“抽我的血，我和我女儿的血型一样。”
可她马上就想到直系亲属是不可以输血的。
那她该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她的女儿，她的菡菡该怎么办。
孟许棠不假思索的跪下来：“医生，我求求你们了，能不能组织献血救我女儿，我真的不能让她死，我求你们了！”
她低下头，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连续磕了几个以后被医生和护士扶起来。
“你不要太激动，我们会尽力救治的，只是你作为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孩子很可能挺不过去。”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
孟许棠瘫坐到地上。
明明早上她们开开心心的去银杏大道玩，菡菡捧起叶子往天上扔，她笑的好开心，她说：“妈妈你看！树叶落下的样子像不像烟花啊。”
她捡了好几片漂亮的叶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口袋里。
“妈妈，我把这些叶子做成书签送给爸爸好不好，爸爸会喜欢吗？”
孟许棠一向不忍心让女儿失望，更不忍心告诉女儿，爸爸的每次缺席都是在陪别的女人和她的儿子。
“当然，他当然喜欢。”
她没有错过女儿稍纵即逝的失落。
她的菡菡明明才五岁，懂事的像大孩子，女儿心里什么都懂。
却从不吵不闹要爸爸，让自己为难。
“算啦，我还是自己收藏好了，如果爸爸想看，我再给他看。”
她好认真的捡，脏了的地方擦干净。
孟许棠用手机记录下来这么温馨美好的画面，可突然冲过来的持刀男人打碎了这一切。
......
孟许棠跪在手术室门口虔诚的祈祷，只要女儿活下来，她愿意减寿十年，二十年。
但是，就在她的祈祷中，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医生走出来，眼底全是歉意。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的女儿......”
登时，孟许棠脑海里一片空白......
是她不够诚心。
一定是她不够诚心，否则医生怎么可能会说，她的女儿抢救无效死亡啊。
孟许棠不肯相信，往日里都十分冷静的人，此刻却死死的拽着医生的手。
“医生，你们继续抢救啊，我女儿一定可以救回来的，你们帮帮她啊！”
“孟女士，请你节哀，孩子已经去了。”
医生们见惯了生死，连宣告死亡都这么的平静。
孟许棠却做不到，她再也做不到。
她走到女儿身旁。
那么小的孩子，此时躺在病床上，蒙上了白布。
她看不到女儿可怕的伤口了，可她女儿真的不疼了吗？
她伸手握住女儿的小手，那么凉。
她紧紧的握住，拼命的搓了搓，可怎么搓也搓不热。
“菡菡，都是妈妈的错。”
“妈妈不该带你出去玩，你说好久没出门了都不应该带你出去。”
孟许棠俯身抱住女儿：“菡菡这么乖，这么可爱，这么懂事，不应该生在商家，是妈妈错了，妈妈全都错了。”
她抱的越来越紧。
“菡菡，你能不能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妈妈下次不会再错了，妈妈不能没有你，菡菡，你再给妈妈一次机会，我求求你......”
“孟女士......”
又有人来拉着她，她看着菡菡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终于嘶声力竭，绝望的哭喊出来。
“菡菡，不要！你不要离开妈妈！”
......
小孩子的遗体火化很简单。
因为小，骨灰就小小的一团。
拿到骨灰后孟许棠从殡仪馆出发，到商凛常去的那家餐厅。

孟许棠吃痛：“自然不比温若兮好看。”
话落，商凛松开手。
她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脸，很痛。
他惯会下狠手，不会床上还是床下，他都没把她当成一个人来尊重对待。
“你有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怎么做好商太太。”
孟许棠眼底充满愤恨，可他却不肯罢休，居高临下的警告她。
“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规矩点，别给我丢人。”
“既然嫌弃我！”
孟许棠平复了心情又继续道：“既然嫌弃我，离婚协议到了就快点签字。”
孟许棠越过他，却被扣住手腕。
商凛仗着自己强大的身躯，把她堵的严严实实。
她被迫坐在了长椅上，他俯身，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
“我为什么让你如意。”
他在说陈述句，而不是疑问。
他在赤裸裸的讽刺她，她只是当初答应了和他结婚，现在提的每个要求，他就都不答应。
他报复孟许棠的招数，层出不穷，花样百出。
孟许棠从来没试过还手，但现在这种冲动很强烈，她握紧拳头刚要动手，有脚步声渐近。
“凛哥，嫂子，原来你们在这儿。”
林叙淮找了过来，看到他们不太寻常的姿势也没回避：“抱歉，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
孟许棠站了起来，理了理裙子。
“恒祥的陆总到了，凛哥一块儿去见见吧。”
林叙淮说话时，视线落在孟许棠的身上。
她捏紧了手包：“那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不再玩一会儿？”
林叙淮刚说完，商凛就解释着：“我女儿黏她。”
你女儿，你也好意思说你女儿，就连菡菡都要出来给你撑面子！
孟许棠再待一秒都要受不了。
她抬步就走，林叙淮却叫住她，走过去，当着商凛的面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然后退一步，在正常的社交距离：“裙子有点脏了，盖一下会更好。”
孟许棠下意识裹紧了外套：“谢谢你。”
“嫂子客气了。”
孟许棠扯了扯嘴角：“不用叫我嫂子。”
林叙淮也笑了，搂了下商凛的肩膀。
“那怎么行，你和凛哥结婚一天，我就得叫一天嫂子。”
孟许棠顺势看向商凛，不知道是不是天黑了的缘故，商凛的脸比刚才还要沉。
“不是要见陆总？”
商凛先离开，林叙淮跟孟许棠示意了下跟上。
孟许棠这才反应过来西装没还给他。
可喊他已经来不及，最好是干洗后再还给他比较好。
她到山庄门口等车，宾利车停到她身前，司机下车给她开门。
“林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孟许棠想道谢，却发现她连林叙淮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到许柔那儿时，菡菡已经睡了，许柔让她不要来回折腾，就在那儿睡。
“小姨夫休息了吗，我去打个招呼。”
虽然商鸿远和许柔一直没有名分，但对许柔很好，孟许棠就一直叫小姨夫。
“他不舒服吃了药早早休息了。”
许柔拿来自己的睡衣：“这是新的还没穿过，去洗漱吧。”
孟许棠见她情绪低落，笑道：“小姨，你是担心小姨夫还是在操心我？”
“你说呢，你和商凛去参加晚宴，结果他让你自己回来，你们这关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缓和了。”
许柔坐到沙发上，手碰到旁边的衣服：“这是商凛的外套吧？他还知道给你披件衣服。”
“这是他朋友的。”
孟许棠把衣服挂起来。
许柔免不了又是一顿劝，中心思想还是怕孟许棠离开商凛。
离开商家，会很辛苦，连着菡菡也要跟着受苦。
“你怎么变得这么倔强，当初......”
“当初是我太傻。”
孟许棠说：“这样的日子一眼能看到头，我不想过，也不想菡菡过。”
许柔还想说什么，菡菡醒了，孟许棠便去哄她。
......
一夜无梦。
清早起来，许柔已经做好早餐，先将菡菡抱出去让孟许棠多睡了会儿。
她却不好意思在商鸿远家里睡懒觉，跟着下了楼。

“小姨夫，早上好。”
商鸿远手边是没看完的报纸，这会儿正用勺子喂菡菡喝粥：“嗯好，坐下吃饭。”
“你姨夫知道你来，特意让我做的小笼包，说你爱吃，快吃吧。”
许柔把一盘子小笼包放到她面前。
她笑着点点头。
前世也只有他们待她真心好，她不顾一切的跳楼，他们知道后该多伤心啊。
这一刻，孟许棠有些后悔。
许柔见她一直低着头：“好吃也不能埋头吃呀，慢慢吃。”
她吸了吸鼻子，闷闷的嗯了声。
吃过饭本想带菡菡回家，却接到李静微的电话。
“你在哪里呢？”
孟许棠挑眉：“你找我有事？”
她猜测李静微去过家里了，否则不能问她在哪里。
“是有事的，你这就来一趟中心医院，我在大厅等你。”
孟许棠自然要问清楚：“去医院做什么，老爷子病了？”
“你别乱说，老爷子身体好得很，是有别的事，让你过来你就过来，我还请不动你了？”
李静微待商凛如亲生儿子，待她就有恶婆婆的样子。
孟许棠沉默着。
李静微不耐烦：“要不要我给阿凛打电话，是不是只有他才能请动你？”
“你等着吧。”
孟许棠挂了电话、
许柔已经大约知道怎么回事：“让你去就去吧，菡菡在我们这儿你也放心，毕竟是你婆婆，别闹的太难看了。”
孟许棠回了趟家换了身衣服，顺便在路上跟沈明琛打了个电话。
让他帮忙草拟离婚协议。
“沈律师，你多帮我打印几份，我什么都不要，菡菡的那份可以协商，他实在不愿意给，我也不要，只要菡菡的抚养权。”
“好的，我尽快，下午给您送过去。”
沈明琛这次答应的痛快，或许商凛已经交代过什么了，那不是更好，早点离了大家都好过。
说话间到了医院，孟许棠在大厅看到李静微，她旁边还跟着个婶婶。
“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
李静微不悦的抱怨。
孟许棠没什么表情的：“到底什么事？”
“跟我走得了。”
李静微跟婶婶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把孟许棠夹在中间，带她上电梯。
出了电梯，迎面就是精神科三个大字。
前世她唯唯诺诺，李静微才不会大费周章的对她怎么样，带她到精神科来看病，孟许棠确实没想到。
“上次家宴你们走了以后，老爷子就很担心。”
李静微是拿了尚方宝剑的，说话很有底气。
“老爷子说，孟许棠情绪不好，会不会是精神有问题，让我这个做婆婆的重视起来，不要以后闹起来连累了阿凛。”
李静微从头到脚的打量她。
“你不要脸面，我们商家还要脸面，阿凛更是要的。”
孟许棠前世可没这个待遇，还让老爷子担心了几天。
她倒要看看能给她诊断出什么毛病来。
诊室里，医生只问了几个问题，就在诊断结果上写她得了躁郁症。
“你看吧，我就说她有病。”
婶婶小声在后面跟李静微说。
李静微抱着胳膊，表情严肃：“医生，这个病能不能治，你们现在就给她治。”
孟许棠没想到看个病会这么离谱。
她出声打断：“这是正规三甲医院，仅凭几句话就确诊我的病情，是不是太儿戏？”
“这可是李悟清主任，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你什么病，反正病了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你什么都别管，让李主任给你好好治治。”
孟许棠站起来：“不用了，我有没有病自己清楚。”
她作势要走，婶婶和李静微拦住她。
“李教授，你现在就得给她治疗，否则她出去要祸害我们全家。”
“我没病，放开我！”
孟许棠推开她们，却在拉门的时候感到一阵眩晕。
她回过头看到李主任手里拿着针管，紧接着她意识变得模糊。

她沉吟了几秒在思考，男人就耐心的等着她，渐渐地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林叙淮。”
“啊！”
孟许棠哪里会不记得林叙淮。
商凛的好友之一。
三年前不知为何突然出国，这三年一丁点消息都没有，说起来上一世孟许棠到死都没再见过他。
那个时候他好像头发比现在长，人也没现在消瘦，以至于她没有马上认出来。
“你好像变了不少。”
林叙淮：“你也是。”
他目光一直落在孟许棠的眼睛上，惹得孟许棠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她只好拿出手机：“我要回去照顾小孩，就先走了。”
“好，有时间我请你和凛哥吃饭。”
孟许棠回头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
林叙淮是有时间请他们吃饭，可他们再不会一起赴约。
再见林叙淮，让孟许棠回忆起以前和商凛一起出席他们饭局时的事。
商凛不爱她，但只要是需要带家属的局，他都会带她出席。
那会儿她心里欢喜，认为他还知道承认她的身份就是心里有他，是块冰总能捂化了。
原来不是，他只是不想温若兮去那种场合被别人当成谈资，而她就可以被肆意的八卦。
商凛对温若兮，总是用心良苦的。
......
菡菡很乖，许柔带着也不哭不闹。
中午吃过饭，许柔回家，走之前不免又提醒她。
“明天老宅举办家宴，你记得要和商凛一起来，你那个婆婆，晚了早了，她都有话说。”
“给菡菡打扮漂亮些，多招他们喜欢喜欢。”
孟许棠看似认真听着，实则没听进去。
许柔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改变，可她不一样，让一个两岁孩子去讨好别人，她做不到，更不会做。
她把菡菡抱起来：“菡菡就这样就很好看，妈妈喜欢，妈妈很喜欢，不用在乎别人的喜欢。”
菡菡小手抓着她的头发，嘴巴里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音。
孟许棠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五岁的菡菡口齿伶俐，她只是需要些时间和陪伴。
“妈妈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菡菡像是听懂了，把脸凑过来和孟许棠贴贴，小小的肉乎乎的脸蛋，快要把孟许棠的心融化。
从菡菡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孟许棠亲力亲为的照顾，所以什么时间吃饭、洗澡、看书、睡觉，她和菡菡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晚上看过绘本，菡菡已经睡着，她动作轻慢的放好书，打算下楼收拾菡菡玩过的玩具。
保姆不住这儿，所以商凛不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们两个。
楼下闭了灯，一片漆黑。
她摸索着准备开灯，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
她来不及思考，手头抓到什么就往人身上扔，接着就往楼上跑，结果跑到一半，楼下的灯开了。
她回过头，竟然看到商凛捂着额头站在那。
“怎么是你？”
孟许棠注意到他脚边有一只碎了的杯子，应该是她刚才扔的。
她快走了两步，习惯性的要去拿医药箱，可她马上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
她说：“我以为是小偷。”
商凛拿开手，手掌一滩血，脸色立刻一沉。
“孟许棠！”
“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楼下这么黑，我本能要保护自己和孩子。”
商凛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打，听完她的解释好一会儿没说话，孟许棠就站了会儿，也没动。
商凛绷着脸，语气里透露出一丝烦躁。
“去拿医药箱。”
孟许棠还是没动，这样命令式的语气让孟许棠很反感。
他还指望着她和以前一样，急的拿医药箱，急的给他消毒上药，急的都快哭了吗？
她若还是那样做，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论力量孟许棠根本不是商凛的对手。
可她担心菡菡，整个过程拼命的挣扎，商凛大约是气极了，竟将她扛起来，踢开卧室的门，重重抛到床上。
一阵的眩晕后，商凛整个身体压上来。
浓重的呼吸充满怒意，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孟许棠的心上。
“孟许棠，你是想用这样的办法，吸引我的注意？不管你在哪里学到的这种把戏，马上停止，否则想想后果！”
他确实想不到，变化如此之大的孟许棠是因为自杀重生。
他只会觉得孟许棠在想尽办法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最坏的后果我都品尝过了。”
孟许棠嘲讽。
商凛紧绷着脸，闻言眉中间沟壑更深。
“最坏的后果？孟许棠，把话说清楚！”
孟许棠瞥了眼他们此时此刻的姿势。
“这样说吗？”
她太平静，平静的让商凛觉得她在挑衅。
她确实不一样了。
那他是不是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待她？
他捞过孟许棠的手压在头顶，让孟许棠更加无处遁形。
她该难堪，这么屈辱的姿势，可现在她只想笑，笑自己曾经眼瞎，笑商凛无能狂怒。
真的，当她什么都不怕的时候。
商凛再强大都没用，他打不败她的。
“你竟然笑得出来？”
商凛手下用力，掐的孟许棠手腕生疼。
孟许棠反抗，第一次在床上那么用力的反抗。
密集霸道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孟许棠呼吸一窒。
他真的以为她还会跟以前一样，只要给一点甜枣就会乖巧，任由他宰割吗？
孟许棠重重咬下去，很快口腔里充满血腥的味道。
商凛倏然松开了她，手摸了下唇，染上鲜血。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有人在敲门！
“阿凛，菡菡那孩子哭个不停，我们没法哄。”
孟许棠听到这里，心里只有担忧，她快速地推开商凛，急忙下床开门跑出去。
商凛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收紧了又放开，嘴巴里血腥的味道还没有散掉。
但是，眼底却闪过深思......
孟许棠是想做什么？
......
菡菡吓坏了。
孟许棠下楼的时候看到她孤零零的站在那，两只手无措的握着拳头，眼泪鼻涕流到一起。
其他人就那样冷眼旁观着。
她将菡菡抱起，抽出纸巾给她擦脸。
李静微斜了一眼：“菡菡好大的脾气，谁抱都不行。”
“要我说不听话的孩子就是欠打，好赖不知的，打一顿你看她还敢发脾气？”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嘴。
孟许棠眼神立刻扫过去：“我看谁敢打！”
她掷地有声，李静微睁大了眼睛。
“说一句都不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多金贵呢。”
就是金贵。
孟许棠抱菡菡坐下，李静微轻抿下嘴唇，看到商凛从楼上下来，压下了情绪。
“那你也不要让她哭了。”
下了早教课就赶过来，菡菡应该是饿了。
孟许棠从妈咪包里找出奶瓶和奶粉，但抱着菡菡她不好去泡奶。
正犹豫的时候，李静微拔高了声音。
“你要我去给菡菡泡奶？”
不给孟许棠说话的机会，就听商凛低沉着嗓音叫人。
“爷爷。”
老爷子从楼上下来。
商凛过去迎了下，很快人就走到沙发上坐下，恰好是孟许棠的对面。
咚的一声。
拐杖触地的声音，透着威严。
众人叫着老爷子，孟许棠没吱声，抱着菡菡的手收紧了一些。
“我这个老头子就罢了，你们奶奶最近身体不好，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抱歉爷爷。”
商凛来到孟许棠身旁，见她毫无反应，拎着她领口拽她起身，眼神示意她道歉。
道歉，又是道歉。
她重活一世，不是回来说对不起的。
孟许棠看向老爷子。
菡菡刚会走的时候，来老宅吃饭，颤颤巍巍的从沙发这头走到那头，手里的玩具不小心掉在老爷子的腿上。
他想都没想，一拐杖打在菡菡屁股上，当时就打出血印。
那时她的怎么做的，内心心疼到无以复加，却还是低下头对老爷子道歉，祈求他的原谅。
前世，她就是那么的窝囊。
老爷子在商家是绝对的权威，连商凛都收敛了锋芒，可她再不能像个废物，做他们伤害菡菡的帮凶！
“你愣着干什么？”
商凛提醒。
孟许棠面无表情的：“我在想再不泡奶，菡菡就饿坏了。”
她一手抱着菡菡，一手拎着奶瓶去接水。
商凛伸出手想阻止她，可她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