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的时候，顾晨就在客厅。

顾晨一改往日里那副淡泊儒雅的模样，一夜之间满脸的胡茬，头发又白了不少。

他瘫坐在沙发上，周围是打翻的酒瓶，白的啤的都有。

我皱了皱鼻子，绕过他。

他却忽然惊醒过来，看见我之后，几乎是发狂一样，踉踉跄跄走到我身边，环住我的腰。

“卿卿，你别哭，你不要再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的，我再也不去找叶月玲了，你原谅我吧。”

我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啊，原来我还是会流眼泪的。

还以为我的眼泪早在八年前就流干了呢。

“放手吧，我昨晚上没休息，我要去洗漱睡觉了。”

顾晨低垂着脑袋，把下巴放到我肩上，声音很干涩。

“卿卿，你是不是还在吃醋，我只是把她当你的替代品而已……” 我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副腔调，转过身，回抱住他，学着叶月玲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我很累了，让我休息去吧。”

他抬起我的脸，将我脸上的泪痕擦干，然后又吻我一下的眼角，确认我看起来真的没事之后，才点头。

“好，我也要去休息，我和你一起。”

洗了个澡之后，舒爽了许多，也不知道顾晨昨晚上喝了多少，反正他一沾枕头就鼾声连天睡着了。

我走到储物间，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提上。

然后拿出手机，找了家政阿姨，叮嘱她不要打扫卧室把顾晨吵醒，顺便向她安排了晚饭要多加一份酸奶醒酒，便直接离开了。

我在顾氏集团上班的时候攒了不少钱，除去顾晨每天的吃穿用度还能剩下很多。

所以我在城市另一边还买了栋房，在我妈妈名下，顾晨不知道。

才回到家，把行李箱放下，扫视一眼周围，妈妈不在家，但是房间刚整理过，看来她是去医院复查了。

把行李箱丢到自己的房间，我转身又出门了。

律所里。

“怎么样，证据确凿了？”

王羽给我倒了杯咖啡，我摆摆手，没要。

“你要是想的话，我甚至能把证人找来。

怎么样？

现在我能分到多少？”

王羽挑了挑眉毛，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我面前，打量我的眼神带了一丝笑意。

“卿姐有魄力，够清醒。

不用证人，你交给我的这些他们同居的证据就足够你分到顾家六成的资产了。”

一边说着，她脸上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

“这案例，简直可以写进我们律所的履历里啊。”

看着她这副喜悦的样子，我倒没那么激动。

“那你先把合同给我，还要做好可能要去法院上诉的准备，不一定能协商成功。”

王羽应声，拿出了一叠文件交到我手上，又招呼律所里的其他人继续忙活。

直到我走的时候，我听见她低声叹了一句。

“只可惜了，当初看着这一对，还以为世界上真有爱情呢。”

爱情吗？

我走出门的时候轻笑了一声。

爱情啊，只是错觉而已。


那之后，又过了好几天。

顾晨好像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每天起床，上班，回家。

甚至回来得比往常还早，隔三差五还会像恋爱时候一样，给我带几朵花。

黄莺暗戳戳的说，之前那个小助理已经被开除，顾晨最近专心工作，更顾家了，真让人羡慕。

陆子更甚，先是把那条项链送来，特意说是顾晨托他买的，老早就交代了，是他忘了给顾晨。

我给黄莺发了个红包，只说谢谢她，没说谢什么。

我收了项链，没拆包装，直接挂在闲鱼。

但我并没有和顾晨冷战，相反，我比过去八年对他还好。

每天早起做早餐，晚上等他回家，在他放假时候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在他应酬时候陪他一起出席。

我们就像回到了热恋时期。

就这样，过了有快一个月。

在外人看来，我们越发甜蜜，我却在思考。

难道我低估了她的耐心？

还好，在某一次接顾晨下班回家的时候，我期待的场景终于出现了。

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眼泪汪汪，身上是一件宽松的鹅黄连衣裙，站在公司门口。

现在我才发现，顾晨说的话有一句是真的，她的眉眼确实和我年轻时候有点像。

顾晨看见她的一瞬间，脸上写满了诧异。

“月……叶月玲？”

我现在才知道，她叫叶月玲。

公司现在早就下班了，没什么人，叶月玲的哭声回荡在大厅，听起来格外可怜。

她扑到顾晨怀里，抽抽搭搭。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今天中午为什么不回来？

我答应你可以不要名，不要钱，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你每天中午回来吃个饭也很难吗？”

顾晨一时僵住，他看着我。

难怪这段时间她这么安分，原来是因为顾晨时间管理得好啊。

我看着叶月玲身上这一身奢侈品，就连拖鞋都是lv，一双三四万，只觉得她那句什么都不要实在是滑稽。

最终，顾晨推开了叶月玲。

他的目光在叶月玲身上停了又停，最终还是拉上我的手，转身离开。

“叶月玲，别发疯。”

我清楚看见，叶月玲的脸上的不可思议一闪而过。

不过马上又换成了惹人怜爱的悲怆。

她的声音很冷，带着颤抖。

“你对我绝情就算了，难道连你的亲生骨肉也不想管？”

顾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你再说一遍？”

叶月玲声音带着哭腔，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两条杠的验孕棒。

“我说，我怀孕了，我们现在有孩子了！

你不能抛弃我们两个！”

顾晨果然如她所料的转身了，她看着顾晨一步步靠近，委屈极了，眼泪滑落。

她向顾晨伸出手，想要获得一个拥抱。

“啪！”

却被顾晨一巴掌抽在脸上。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晨，捂着瞬间红肿的半边脸，这下真的疼到流下了眼泪。

“你这是干什么……” 她抬眼，对上的是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往日里温文尔雅的顾晨此时像是被触怒的野兽，瞪大眼睛看着她，呼吸粗重，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臭婊 子，我干什么？

你自己知道你干了什么龌龊事！”

叶月玲吓得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地上。

而后，红色的鲜血蔓在她身下蔓延开，她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痛……好痛！

救命……救命！”

她蜷缩在地上，倒吸冷气。

可顾晨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来拉我的手。

“走吧，卿卿。”

我没动。

我拿出手机，打了120。

在救护车到达之后，我跟着一起上车，去了医院。


最终，他和我的缱绻只持续了十分钟都不到。

但这也是最近这几年他的平均水准了，我没什么好埋怨的，就三十岁来说，他尽力了。

这倒让我更加好奇了，他在我面前这样子，却有兴致去和小妹妹玩？

现在已经是半夜，白天应该确实是累了，他睡得很快。

我轻手轻脚起身，再次拿起手机，翻找起聊天列表。

“帮我写份离婚协议。”

对面的王律师吓得发了一句卧槽，又马上撤回，改成问号。

“您和顾老板吵架了？”

我笑了。

“你没领到我发的一千块？”

王律师也算是我们创业之初就合作的老朋友了，有个自己的律所，兼职公司的法律顾问，也是我的老同学。

我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她把所有东西猜个七七八八。

“卿姐，你怀疑顾老板出轨？

就凭一张没脸的照片？”

“顾老板不是这种人。”

“熬了那么多年才熬出头，别冲动啊卿姐。”

顾晨确实不是会轻易露出马脚的人。

但那个耐不住性子的小姑娘就不一定了。

不怪王羽惊讶。

当初我陪着顾晨从校服到婚纱的故事可以说是在同学里人尽皆知。

哪怕是现在，我想起他在操场上举着花，满脸通红和我告白的场景，我也还是会弯起嘴角。

但我手上打字不会慢。

“我现在不冲动，过两天可就比不过年轻小妹妹了。”

爱是会过期的，那不如在转移之前变现。

“王羽，王大律师，您有今天，再怎么也得算上我给你介绍那么多客户的功劳。

你亲自接我这个案子行不行？”

“就你的经验来看，我还需要多久才能离婚成功？”

对面的王羽沉默了很久。

大概十分钟之后，才回复。

“给我点时间拟合同，你还是再想想吧。”

“你要是下定决心，我会尽力帮你。”

想想。

我已经想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我只是回了个“嗯”。

第二天一早，顾晨吃完早饭，我也换好了衣服。

他有点惊讶。

“你要一起出门？”

我几年如一日的给他系上领带。

“我虽然不用管事，但也是公司的股东，听说最近财务出了点问题，我去审查一下。”

他倒是淡然，轻轻抱了我一下，一如既往地温柔。

“好，别太辛苦了。”

而后自然的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说道：“最近有点热，我先把车里空调开上，你慢慢下来，不急。”

我点点头，走到一边，不紧不慢开始选今天拿什么包。

看着顾晨火急火燎下楼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真贴心。

明明是白手起家，创建起整个顾氏集团的大老板，为什么会因为出轨快要被发现，急得这种蹩脚借口都想得出来？

但他害怕，就说明他愧疚。

要让男人感觉到愧疚是很困难的。

还好，上车的时候，香水味不重，也没发现口红一类过于私密的东西。

虽然还有几根长头发和一丁点打扫之后的水渍留在副驾驶，但我选择了坐后排，所以不碍事。

下了车，我没跟着顾晨去他办公室，而是和之前说的一样，直奔财务。

黄莺当时正在和几个新来的实习生说话，看见我也有点惊讶。

“卿姐，你早说你要来啊，我给你备茶。”

说着，她喊了个小实习生去泡茶。

我把崭新的香奶奶新款包放到她桌上，然后坐到一边，点头示意她们继续谈话。

“散散心。”

黄莺习惯了我隔三差五的到访，毕竟我之前就是从她这个位置退下来的，在旁边看着也不碍事。

我花一个上午查了账，出问题的是新人做的账目，因为不熟所以出了问题，问题不大，只是有些细节没处理好。

指点两句，然后就不需要做别的事情了。

我又在办公室呆到了晚上。

到了下班的时间，部门其他人都走了，黄莺才把桌上的香奶奶拿起，再次看向我。

“卿姐，你晚点是不是要去接一下顾哥？

今天顾哥请客，带新来的小孩们聚餐呢。”

我看着她的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


回家收拾了一下，轻车熟路准备好醒酒茶，放到保温袋里，然后出门。

天气很好，恰到好处的下了雨。

我开车到了黄莺给我的地址，很漂亮的日式烤肉店，适合聚会喝酒，气氛很好，年轻人喜欢。

在门外我特意淋了会儿雨。

让我看起来够可怜，但是又不至于难看。

才走进饭店，我就遇到了陆子，他是顾晨的哥们儿，也是新人培训部门的甩手掌柜。

他看见我的瞬间就愣在原地。

在瞥了几眼身后热闹非凡的包厢之后，他慌张的走到我面前。

“卿姐，你怎么来了？”

我笑得温和，把面前这个男人的局促尽收眼底。

是共犯，还是纯粹出于所谓兄弟情谊的包庇？

都无所谓，他如果不知道我才更难办。

“怕顾晨喝多了，我来接他。”

陆子有点诧异，大概是在猜我的心思。

但我懒得理他，直接推开了包间的门。

一时，本来喧闹的包厢安静下来。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包括顾晨，和他身边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的小姑娘。

我打开门时，那个小姑娘几乎整个人贴在顾晨身上，手正紧紧挽着顾晨的胳膊。

她脸颊微红，像是喝醉了，本来就清丽精致的脸多了一丝迷蒙，很诱人。

和她脖颈上可称华丽的项链格格不入。

顾晨虽然轻皱着眉头，但手里正在给她夹菜。

看见我，顾晨才急急放下手中碗筷，却没有站起，应该是怕惊扰身边醉酒的小姑娘。

他看向我，皱起的眉头不知道是慌张还是不悦。

“卿卿？

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陆子这时候追了上来，连忙向众人介绍。

“这位是洛卿，我们集团的大股东之一，公司前任财务部部长，也是顾总家室，顾夫人，大家快喊老板娘！”

我把沾湿了的头发捋到一边，露出个得体的笑容。

“哪有这么教的，我也没差你们多少岁，老板娘听着多土，都叫我卿姐就行。”

场内那些满脸茫然的新人总算搞清楚情况，忙不迭纷纷起身，一口一个卿姐。

我一边微笑应和着，一边悄悄打量众人。

他们虽然表面上恭敬，但目光却总往顾晨身边的小姑娘身上飘，眼中多半带着戏谑，揣测以及……幸灾乐祸。

原来这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在他们眼中，我大概正在上演正宫捉奸的戏码。

但我偏不。

我招呼着众人坐下，然后走到顾晨面前。

我将手里的醒酒茶放到他面前，然后直视着他的双眼。

“人家新来的小姑娘，别让她喝太多。

我给你带的醒酒茶，你们分着喝了吧。”

说完之后，我又扫一眼周围的众多小年轻。

“今天这顿我请客，大家放开了吃，千万别客气。

但是酒别多喝，明天还要上班呢。”

然后，又看了一眼顾晨，对他笑了一下，走出门去。

或许是我运气好，我到家之后，外面的雨才下大。

洗了个澡，披上浴袍。

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影。

我听着雨声，在家里等着。

顾晨很晚才回来。

他浑身都是酒气，身上还淋湿了，走路都得扶着墙，似乎没想到我还醒着，看见我的时候愣住了。

我上前扶着他，轻声道：“说了别喝那么多，你上次体检就肝不好。”

大概是酒精作祟，他忽然显得不知所措，露出了孩子一般的局促。

他用力的抱着我，声音有点颤抖。

“卿卿！

你不要离开我，卿卿……我爱你，卿卿……” 呵，男人，酒到七分醉，演到你流泪。

但顾晨现在实在是很落魄，像真的受挫了一样。

我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喝醉了，我给你重新泡杯醒酒茶。”

他听见，闹得更厉害了。

“我不喝！

我要你，卿卿，我真的记得纪念日的事，我只是害怕回来看见和那时候一样的你……你别走……” 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醉了。”


叶月玲是在第二天醒来的。

她醒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守在床前的我，我猜她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或者，她根本就没空想这些。

她看见我就问。

“我的孩子呢？”

我只能摇摇头，如实相告。

“没了。”

她眼中的神采瞬间就消失了。

好啊，加上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更像现在的我了。

叶月玲哭着抓住我的肩膀，捏得我生疼。

“你骗我！

你这个下不出蛋的母鸡，敢害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啊啊啊啊！”

我没说话，任由她发疯。

过了一会儿，她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松开我，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下半身，想要把护士为她换上的垫料撕开一看究竟。

“不会的，只是摔了一下，不会的……” 我怕一会儿血到处都是，不好收拾，按了铃，叫来了护士。

就这样，我，护士，医生，几乎每个人都和她说了一遍，她的孩子没了。

她才终于承认事实。

我又一次回到她病床边。

她现在安静得像是已经死掉了，只木纳的看着窗外。

我开口。

“医生说你已经是习惯性流产了，所以这胎之后你也很难有孩子。”

“我救你，不是因为可怜你，这都是你自找的。”

“我只是怕你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要救你，再告诉你，为什么你的伎俩没用。”

“因为你和顾晨不可能，也不能有孩子。”

叶月玲眼睛动了，空洞的看向我，带了一点微不可查的诧异。

没错，我们那么多年没有孩子不是因为我。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定在二月二十九。

这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因为那一天，本来是我和顾晨第一个孩子的预产日。

当初创业的时候，顾晨每天都很忙，忙得脚不沾地。

我也一样，当时我才毕业没多久，一边复习，考各种经济学相关的证件，一边打工补贴家用，还要帮忙顾晨才起步的生意。

但是年轻啊，总是有活力的。

白天忙十几个小时，晚上还有精力缠绵温柔。

我那时候心怀希望，相信苦日子熬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甚至很享受那时候充实美满的生活。

然后，某一天，我同时得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顾晨风投的第一笔钱大赚，我们手头的钱翻了好几翻，直接步入中产阶级。

第二，我怀孕了。

顾晨很高兴，他家里只有个爷爷，年岁已高，他希望他爷爷能在过世前能抱上孙子。

现在总算有了孩子，他当然高兴。

我虽然觉得那时候要孩子在时间精力上很勉强，但他坚持留下来，并且告诉我，现在家里条件宽裕，他也会尽力照顾我。

软磨硬泡之后，我们开始了一边继续创业，一边备产的日子。

资产变多了，自然生意更大，更忙了。

一开始，他每天还是会抽出时间，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哄我睡觉，给我按摩水肿的腿脚。

但是后面几个月，公司到了关键时期，他越来越忙，很少再回来。

他虽然给我请了看护，但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按理说，这本该是个在春天出生的孩子。”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后面的故事很好猜。

越到孕后期，流产风险越大，后果也更可怕。

一次疏忽，看护不在，我没了孩子，身上留下了大片再也消不掉的妊娠纹。

我第一次提出了离婚。

顾晨这时候开始万般悔恨。

好像当初那个硬要留下孩子的人不是他，连续一个月没回家的人也不是他，我流产大出血进入ICU没到场的人更不是他。

他痛哭流涕的求我，在病房外面没日没夜的等着，说对不起我，说他会平衡好工作，好好陪我，等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听到第二个孩子，我冷笑了一声，把他赶出去。

我本来铁了心。

但是最后他那已经年近八十的爷爷走进了病房，老泪纵横，说他们家对不起我。

幼时我就父母离异，获得我抚养权的母亲也在我年满十八之后因为重度抑郁进了精神病院。

我体会过的为数不多的亲情，是来自顾晨家。

实在是看不得老人这么伤心，我还是妥协了。

只不过在他爷爷回去后，我和顾晨定下了规矩，他必须去结扎，在我想要孩子之前，不能做复通手术。

他答应了。

一个月后，他给我补上了之前没办的婚礼，结婚纪念日也改在了那天，二月二十九。

听到这里，叶月玲迷茫的眼神中有了些许波动，她看着我，翕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又合上了。

我站起身。

“你的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你康复之后要走还是要闹，随意。”

“我不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以前为什么流产，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然后，我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叶月玲忽然喊住了我。

“洛卿，顾哥他很爱你。”

我脚步没停下。

“别这么说，太下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