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站在一个工位旁边，观事态发展，假装一切与己无关。

三个飞影工作室人员鱼贯走出了公司。

没人理会他们，来也无声，去也无声。

宋晓雯一眼就扫到了郭凡。

作为与网红相连的数据，这个网红经纪人她是知道的。

她指着郭凡：

“你！可以走了！公司会进行赔付！但如果有违法损害公司利益，公司也会依法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郭凡身体一抖，心如死灰。

他终究还是没能躲开。

有没有损害公司利益，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利用萌宝爱玩游戏不管事的性格，私自开了个萌宝小号。

偷拍萌宝日常发布，还偷偷接了广子。

也许金额不算太高，但看这架势，他估计自己好不了。

当即也没多说，勾着脑袋走出公司。

却听身后又传来一句：

“不要到处乱跑，被告不出庭更麻烦。”

郭凡呼出一口气，明白那些钱非吐出来不可了。

一众员工们默默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前台待客区。

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宋晓雯朝孙总打了个眼色。

孙总立即让员工们各就各位。

自己也喜滋滋回了办公室，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宋晓雯这才坐到沙发上，看向井宣，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井宣！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

“没事，我得到单子，晓雯姐得到机会，很公平。”

井宣嘴角一展，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晓雯姐分明是早有准备。

哦不，是言玉仪早有准备。

下这个单，就是为了找个开刀的借口。

以免让员工感觉一直有人盯着公司。

不然怎么可能带上保镖和财会人员，还来得这么快？

除非早就在楼下或者哪里等着了！

宋晓雯眼底浮现惊讶之色。

看样子井宣知道她在干嘛。

一个没工作经验、才二十岁的男生，竟然有这种见识？

不简单！

她比了个大拇指，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认：

“井宣真聪明！你别介意，作为补偿，单价给你算高一点。”

“谢谢晓雯姐。”井宣唇角的微笑不变。

加钱就好说，其他不重要。

人能被利用，起码有利用的价值。

而且这件事有目的，他反而感到安心。

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无缘无故。

如果有，那一定是假的。

一旁的柯丽丽满头雾水，听不懂井宣和这个威风凛凛的姐姐说的啥。

她知道井宣和这姐姐认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看不出来。

“那你继续你的工作吧，不会再有人打扰你。”宋晓雯亲切地道。

这件事始终是要做的，给别人做，还不如给井宣做。

只要有事，不管这事大小，都可以名正言顺地清洗公司。

员工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好的。”

井宣拍了拍柯丽丽的肩膀，拿起补光灯往里面办公室走去。

柯丽丽连忙跟上。

前台小姐姐两眼直冒星星，没想到这小哥哥来头还不小，居然叫大老板的助理叫晓雯姐！

难怪安心坐在这里等，原来是有倚仗！

她情不自禁开始脑补。

其他女员工看向井宣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更热切。

至于男员工怎么看……不重要。

里侧办公室。

萌宝又懵逼了。

什么情况啊？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她心情立马转喜，帅气小哥哥回来了那是好事。

之前面对卷毛男三个人那猥琐的眼神，她表情都做不出来。

现在好了，放心拍！

“小姐姐，拍这一套裙子吗？”井宣笑容满面地询问。


她拍过很多写真，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好看过。

把她自己都吸引了。

裙子还是这条裙子，自己却是不一样的自己。

从前的照片着重在身材，然后故作妩媚。

乍一看确实好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没有灵魂的。

看过就记不住那种。

可此时的照片里，她的眼睛在说话。

有几张甚至显得眼神不聚焦。

可那种感觉，恰好表达了她的神思飘忽。

身姿柔美性感的女孩，不知在想些什么，美感非常强。

以前为了遮住无神的眼球，她会戴上美瞳。

今天没戴，忘了。

但照片里的眼睛，就仿佛是戴了美瞳一样。

闪着各种思虑的光泽。

或愣神，或疑惑，或欣喜，或长情。

萌宝忽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摄影师会偶尔跟她说话。

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游戏好玩吗？最近一次生气是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大笑因为什么？

要不是摄影师又帅又认真，她都不想回答。

而正是这些问题，让她有一瞬间的恍神。

画面就定格了！

尤其是她看向摄影师那张，那眼神……亮亮的，像极了心动的性感女孩。

完美贴合粉丝需求。

这个摄影师……他居然抓得那么好！

要知道身材是固定的，只要不刻意摆丑，都能性感起来。

可要想让人物鲜活，就得有眼神。

往常她也有眼神，但那是假的，不管她怎么演，都有种故意诱惑的感觉。

过于直白，没有深度。

就像一个玩偶。

可今天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自己在照片上活了！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留影，可以收藏纪念青春那种！

可惜……都是在室内拍的，要是能在各地美景就好了。

萌宝将相机还给摄影师，默默看了摄影师一眼。

然后强忍着内心的感动，去房间里换衣服。

关上房间门那一刻，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可以换景拍啊！

又没有限制！

自己完全可以假装状态不好，然后跟公司提出去拍外景。

比如汉服，比如登山鲨鱼裤……

既满足工作需要，又能满足心情需要。

完美！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要联系经纪人郭凡，却看到一条公司的信息：

“由于公司业务需要，你被调整至刘红组，以后的活动安排都有刘红负责。”

这点小事她没放在心上。

可当她申请拍外景时，竟然被拒了。

说这次就拍室内，下次再安排外景。

萌宝心头失望，但立刻又调整过来，时间还长，以后再安排也行。

她换了一套JK配红边长筒黑丝。

没办法，粉丝喜欢看少御风。

下半场拍摄非常顺利，这对井宣来说几乎没有难度。

本来不打算拍出萌宝的眼神，但看她还有点灵光，便临时改了主意。

他知道要达到什么效果才是最佳。

纯欲和性感，仅仅是写真的表现形式。

是市场需求。

但凡对心理有点研究的，都能明白模特的粉丝想要看什么。

看身材之余，他们还会希望看见内涵。

既有视觉上的震慑，又有心灵上的冲击。

这样才能极大满足他们内心对女神的定义。

要让模特魅而不色，欲而不泛。

要诉说模特不想要性感、却生而性感的无奈。

直到中午一点多，两个小时的拍摄算是完成了。

萌宝翻看相机存储，心里怅然若失。

只有在这位摄影师的镜头里，她才算是真正的美丽过。


周红霞回过神，妩媚一笑：“行啊，有你陪着，在哪都可以。”

一旁的曹吉龙打了个寒颤，心里对这小帅也是佩服。

他便趁机建议：“不如去前面的茶馆，那里安静，平时都是些有钱的来闲坐。

我做东，还望周总赏脸体验下。”

“可以，小曹你做主。”周红霞微微点头。

此时的茶馆临湖阳台上。

落日的光芒是橘黄色，用好了就是意境。

用得不好，会有阴影掩盖住原本白皙的脸蛋。

用得最差时，落日和人融合不到一块。

就像人站在一幅夕阳画前留影。

“井宣，我要站起来还是坐着呢？”先拍摄的瑶真真一脸迷茫，等着摄影师指引。

“你只记住四个字，随心随意。”

井宣微笑着伸出四个手指头，退到阳台的角落，

“十分钟时间内，想什么无需刻意，什么动作都行，你只当没有我的存在，而你则在这里感受自己的内在。”

他对摄影有自己的见解。

人每时每刻都是有情绪的，或平静，或愉悦，或忧虑。

人的眼神始终是有内容的，哪怕是发怔。

找角度捕捉画面，是他这个摄影师的事。

刻意做出来的表情，会让画面失去灵性。

“就这么简单吗？”瑶真真带着疑惑，难道不需要摆点姿势什么的？

“就是这么简单！你想摆出什么动作都可以，照你心里的想法来，其他交给我！”井宣回答得很笃定。

女孩肯定是想要唯美的镜头，而只有瞬间的捕捉，才能不经意得到最好的画面。

“好吧！我相信你！”瑶真真笑得眼睛弯了。

“好了，现在是你的自由时间，忽略我。”井宣比了个OK手势。

瑶真真略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看闺蜜，又看向水天相接的夕阳。

脑袋里下意识地快速思索，自己该有什么姿态呢？

又看一眼井宣，然后为自己的不知所措，而羞涩一笑。

落日的余晖将她的发丝染成金黄色。

她不知道井宣怎样才会满意，更不知道井宣早就开拍了。

为了不影响客户的心境，他先前关掉了快门声。

见瑶真真紧张，井宣索性打开屏幕，展示给她看刚才的成果。

瑶真真愣了下神，这就有片了？

她接过相机，仔细看屏幕。

画面中的她笑容纯朴含羞，微微带着些小局促。

由于是看向井宣的角度，落日从背后照来。

她的发丝带着一圈橘黄光芒。

这些光芒却没有影响她脸颊的白嫩。

整体画面中，她只占到三分之一，三分之二是背景。

但又凸显了她的存在感。

这张照片不像网络流行的那种低头仰头，反而有种杂志封面感。

甚至感觉能用来当屏保。

瑶真真看得心花怒放！

小艾好奇地抢过相机。

这一看，顿时发出惊叹。

“哇！这张都能出片了啊喂！”

她佩服地看了一眼井宣。

小芮丢开手机，凑了过来，又是连声惊叹。

虽说现在流行半露脸的神秘，可谁会不喜欢这种封面感呢！

阳台另一头的言玉仪，在用自己的手机拍落日。

耳朵里装满了井宣和女孩之间的交谈。

心里面像焖了一锅酸豆角。

却又不好意思说点什么，也没身份去说。

美丽的眼眸里藏着淡淡的不开心。

她已经委托了一家咨询公司，去井宣上小学的地方调查。

相信重金之下，不久就会有结果。

只有确定井宣在十岁时的冬天离开过当地，才能确定真就是那个人。


老女人不依不饶，瞪着女儿：

“那个老家伙还能给你买榴莲？”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他？！”柯丽丽别过头，脸上很不高兴。

“我说他怎么了？就他那样，吊儿郎当的，要什么没什么，就是个废物！”

“你再这样说我就走了！”

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闷。

过了会，老女人舔了下嘴唇，再次开口：

“不是妈要说你，是怕你走弯路，帅和年轻没用的，还是要看实力，这样才有好日子过。”

“诶呀！好烦啊你！”柯丽丽苦恼地望着老女人，“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掏心掏肺对你，你还嫌我烦了，那你别跟我要钱了，跟你爸要去。”老女人冷笑。

“你都已经两个月没给我生活费了，你怕不是忘了吧？大忙人！幸好我还有个爸！”柯丽丽突然提高声量，大叫起来。

“有吗？”老女人一阵愕然，随即拍了拍额头，“唉哟搞忘了，这不是项目忙嘛。”

“你可真是有意思！还说爸吊儿郎当呢！他那三千五百一个月，还给我买几百的榴莲，你呢？”柯丽丽嗤笑一声。

“几百的榴莲算什么！我可以让你吃到撑！”老女人冷哼一声，“两个榴莲就把你收买了？你别忘了是谁照顾你长大的。”

“对你来说榴莲是不算什么，可也不见你给啊，把公司股份给我一点啊。”

一提公司股份，老女人就不吱声了。

沉默了五秒才开口：

“咳咳……股份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要来也没用啊，我的不就是你的。”

“屁！”柯丽丽一使劲，口水都喷出来了。

氛围又沉寂下去。

只剩下柯丽丽带着怒意的急促呼吸声。

良久后，老女人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打破了沉默。

“咳……我就是来给你送生活费的，顺便看看你，先给你半年的。”

“谢了。”柯丽丽表情木然地回应。

“其实你也可以回家里来住。”老女人又道。

柯丽丽一脸痛苦状：“那是我家吗？别说这个行吗？拜托你了！”

“行行行，转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

“防着点帅哥，听到没！这世界只讲实力！”

“……！”

井宣不知道自己来送个东西，还引起一对母女的争执。

他赶到食堂时已经八点半了。

南河校区有四个食堂。

只有知苑食堂会营业到晚上九点。

里面吃饭的人不多，大概都是兼职回来晚了。

井宣的出现，一如既往地引起目光抬起或转头，外加小声议论。

学校里高个子倒是不少，但胸前挎着相机包的高颜就这一个了。

井宣早已习以为常。

剩下的菜不多，他随意选了点，找了个清净的位置坐下。

刚落座没吃几口，对面坐下一道身影。

“同学，你是摄影专业的？”

井宣抬头打量，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众脸男人，做了一头很拉风的美式前刺。

眼神急切，却又闪着生意人的狡诈和贪婪。

“嗯。”

他回了一声，便又低头吃饭。

一看就认出来了，这男人是附近劳务公司的，经常来学校晃悠。

平时也活跃在各种兼职群里。

私下里都叫他扒皮强。

“看你买了专业设备，应该是比较熟练了。”黑心强语气中带着试探。

“刚学。”对方的来意，井宣不感兴趣。

“佳能还是索尼？”黑心强问道。

“佳能。”

“怕是贷了不少钱吧？”

“嗯。”

“我是六度网络传媒的，我们正缺一个专业摄影师，给网红拍写真照。”黑心强一边说，一边盯着井宣的神情。

见井宣没什么反应，他便继续体现职位的高级感：

“要自带设备，具备熟练使用能力，你要是有自信可以试试。”


“没有。”井宣咽下一口饭，才随口回答。

接这种中介的单，也就初来的学生会上当。

甲方给200，经过他手能给你80，甚至50。

夏天发传单一整天50块实属常见。

井宣自己刚来时也上过一次。

现在的兼职环境，简直惨不忍睹。

有能力点的都自己找甲方。

但甲方不好找，因为都习惯了外包，节省招聘成本。

不外包也会有人找上去让甲方外包……

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劳务公司，但那种公司只对校内创新科技，以及校外科技实业公司。

需要的技术含量极大，门槛高。

适用于大三以上的实习、或研博生。

黑心强属于大学城众多劳务公司中的一例。

听到井宣的回答，他明显愣了下，疑惑问道：

“是……没有使用能力，还是没有自信？”

“没有时间！”井宣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没时间？”黑心强被那微笑刺得眉头微皱，也不相信听到的答案。

这么好的兼职，没有时间？

你家里有矿？

他做出一副感到很好笑的表情：

“同学，这份兼职单价可高了！你真没时间？”

“多高？”井宣翻起眼睛直视着他。

黑心强心中一动，果然，说到价你就有时间了是吧？

他凑过头，故作神秘：“150！一天！不超过10小时。”

“哇！这么高！”井宣顿时一脸“惊讶”。

心里骂了一句：骗鬼呢！

你能出150，甲方绝对给到了500！

甚至还会因为摄影师的技术层级而更高。

“呵呵！难得的机会。”

“要不是看你背了相机包，我都不过来问，直接找摄影协会了。”

黑心强从井宣的反应中找回了自信。

但下一刻，井宣的回答让他的笑容僵住了。

“但我没时间！”

“同学，你告诉我，你不是在装逼？”黑心强呵呵着气笑了。

“这高的价格我都没时间，也是装逼吗？”井宣也回以同样的呵呵一笑。

黑心强皱眉一琢磨，也是啊！

150的单价，没门路的穷学生上哪找去！

看来只能另外招人了。

他露出悻悻然的表情：“好吧！你算是错过好机会了！”

说完转身就走。

等回到他的同伴那，面带嘲讽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玩个几把设备呢，有钱都不挣，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可井宣耳尖，夸他的话他充耳不闻，羞辱他的话隔着十米远也能听清，还能记一辈子。

他眼中闪过冷意，当下也不发作，低头继续吃饭。

两个劳务公司的人很快就走了。

黑心强路过的时候还冷着脸，一副欠了他四五百块的模样。

要不是食堂要打烊，井宣还可以吃更慢。

擦了擦嘴，才起身慢悠悠离开食堂。

拐向艺设院男生宿舍的小路，人并不多，很幽静。

适合打电话。

井宣掏出手机拨了出去，打给本地汉老柯。

“喂，老柯，有件事，有偿，做吗？”

“啥事啊？犯法可不行。”

“不犯法，韦德，你外包，给你1000，自己分配。”

“说说。”

“我这校区西门外右侧有一家众鑫劳务公司……他说他想吃翔。”

“他这要求属实有点韦德……必须满足他一包上了年份的！包妥！”

“钱我给你转过去，别找年轻的，办不牢还嘴不严。”

“嘿呀！小井你懂行！放心！绝不低于七十！”电话里老柯嘎嘎笑起来。

回到寝室，室友陶陆海仰起头问：

“老井，开学那个摄影大赛你去不？”

“不知道，在考虑。”井宣没给确切答复。

很多无法确定的事情，到了才知道。

先给答案就是先堵死自己的路。

“你要是不去，借你的相机我用一下呗。”陶陆海眼馋地望着井宣胸前的相机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