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烟情不自禁地将手指放在了屏幕之上。
原来，他去了法国。
顾如烟胸间的情绪激荡，混杂着喜悦，惊讶，还有期待。
她恨不得现在就直接飞去法国见她。
可是，她还有事没有做完。
在去见沈适之之前，她要彻底地和秦仕桎断干净，也要代替沈适之惩罚他。
顾如烟将视频放了一遍又一遍，以解心中的激动。
在世界的另一头，沈适之浑然不知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
当然，他压根就没想过，顾如烟正在疯狂地找自己。
沈适之和黄文仲每天从早上8点开门一直忙到夜幕降临，累并快乐着。
如此忙碌了一周，沈适之下决心要找雇员，分担他们的辛苦。
黄文仲举双手赞成，并且执行力强大。
隔天，他就找来了三个留学生，经过短暂培训，顺利上岗。
沈适之和黄文仲终于轻松了一点，也有了空闲的时间。
黄文仲考虑到沈适之的身体状况，让他出去走走。
沈适之也没拒绝，他和黄文仲说定两人轮流看店后，就带着相机出门。
打算去法国周边走走，一天时间来回正正好。
傍晚日落时分，他沿着塞纳河畔的游步道，慢慢往店铺的方向走。
突然，他看到前方有一个女人，正对着河水发呆。
沈适之起初也没在意，慢悠悠地走过去。
谁知，当他与这个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这个女人突然就直直地倒向了水面。
沈适之一惊，眼前是巨大的水花，还有那个已经落水的女人。
火光电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了当初救顾如烟的时候。
那时，也是这样大的水花。
沈适之几乎没有多想，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就跳进了塞纳河里。
然而，当他朝着那个女人游去的时候，看到她已经浮了起来。
没有任何惊慌，也没有胡乱扑腾，她划动双臂，准备朝着岸边游去。
她，会游泳。
沈适之在水里停了一瞬。
那个女人也看到了沈适之，对着他挥挥手，示意自己没有事。
沈适之叹了口气，半浮沉在水里，看着她游到自己的面前。
“你是来救我的吗？”女人大声地用法文问道。
“对！”
“我没事，我们一起上去吧！”
沈适之没说话，跟着那个女人一起游回了岸边。
女人先上的岸，随手朝着沈适之伸出手来。
沈适之抓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力道爬上岸。
一上岸，冷风一吹，他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身体，果然不那么好了啊！
沈适之在心里苦笑。
就在这时，一件外套从天而降，盖在了沈适之瑟瑟发抖的身上。
沈适之抬头一看，是那个落水的女人，他下意识地用中文说：“谢谢。”
“咦？你是中国人？”
这个女人浑身湿淋淋的，但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对，我是。”沈适之点点头。
女人立马也用中文说道：“我也是。”
沈适之哦了一声，奇怪地看着自己身上干燥的外套，又看向这个女人，“这衣服是谁的？”
“我的，你先穿着吧！”女人大方地说道。
沈适之失笑，看来这女人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等他再次开口，眼前这个落水女人似乎突然悟了，“啊，我这件衣服刚才摆在那里。”
说着，推指了指不远处河堤边的休闲座椅。
“你刚才怎么了？”沈适之问道。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刚才看到水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好奇看一看。”
没想到水波荡漾间，让她产生了眩晕感，于是人就这么水灵灵地掉了进去。
“那就好。”沈适之轻轻地说。
刚才他以为这个女人自寻短见，心里慌张得很。
“谢谢你下来救我。”
落水女人冲着他伸出手，“我叫容婷婷，你呢？”
沈适之与她的手短暂握了一下，“沈适之。”
“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容婷婷问道。
沈适之摇头，简短地说：“不是，旅居。”
容婷婷一听，笑容立马爬上了她的脸庞，“啊，我也是！”
“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沈适之想拒绝，但容婷婷接着又说道：“我就住在这附近，说不定我们还是邻居？”
她一边说，一边还比划着：“你知道那边新开的汉服店吧？特别火，我就住那家店楼上！”
沈适之看着容婷婷兴致勃勃的样子，唇角微勾，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
这还真是巧了。
“那家店，就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
容婷婷露出夸张的惊讶之色，“真的？太巧了。”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同路回去，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朋友。
容婷婷的性格就是一个阳光大女孩，虽然年纪比沈适之和黄文仲都大一点，单单从她的外表和为人处世，全然看不出她其实是他们的姐姐辈，反倒像个欢快小妹妹。
黄文仲在沈适之面前，就是这么形容她的。
沈适之一边给客人拍照，一边笑着说道：“这话，你可别让她听到。”
容婷婷可能会觉得这是对她的赞扬。
“哎，今天轮到你休息了对吧？”黄文仲故意问道。
“嗯，一会婷婷会过来，我们今天约了一起去看展。”沈适之回答道。
话音刚落，容婷婷就手里拿着两枝粉色的玫瑰走了进来。
她把两枝花分别送给了沈适之和黄文仲。
黄文仲笑着收下了花，“哎，每次都沾了适之的光，白得一枝玫瑰，谢谢啊！”
“我的荣幸。”
容婷婷优雅地做了一个骑士礼，看得沈适之和黄文仲都笑了起来。
沈适之拿着玫瑰，笑道：“我都让你别送花了，你还送？”
他们店里全部都是花，哪还需要她送花啊！
“那不一样，这是我送你们的，这里的花是你们要售卖的。”
容婷婷很认真地解释道。
再者，这是她对沈适之的心意。
三人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我很期待今天。”
容婷婷说道，她准备向沈适之告白了。
沈适之笑笑，“嗯，我也是，很期待看那个展览。”
突然，黄文仲看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消失。

沈适之专心给客人做插花，并没有注意到黄文仲的变脸。
容婷婷看到黄文仲盯着店外看，一脸懵懂地转过头去。
店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长风衣气质的黑发女人，她正盯着他们店里看，神情似悲似喜。
容婷婷转头，顺着那个女人的视线，意会到她看的人正是沈适之。
她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那个女人缓步走了进来，黄文仲立马上前拦住了她，“你来干什么？”
黄文仲没好气的话语，引来了沈适之的目光。
他一看到这个女人，整个人就蓦地停顿住。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苦苦找寻沈适之半年之久的顾如烟。
“适之。”
顾如烟看着沈适之，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好。
“这位小姐，你是想来插花还是拍汉服写真？”
一道身影挡住了顾如烟看沈适之的视线，入目的是容婷婷的笑容。
顾如烟微微皱眉，原本她没有在意容婷婷，以为她也是沈适之店里的客人。
没想到，这个人以主人的姿态站到了自己面前。
“你是谁？”顾如烟毫不客气地问道。
容婷婷笑眯眯地反问：“那这位小姐，你又是谁呢？”
“我是沈适之的妻子。”
顾如烟微微挪步，看着不远处的沈适之。
容婷婷一愣，“你说什么？”
她转头，也看向了沈适之。
沈适之正给客人拍照，闻言手一抖，拍歪了。
“前妻！前妻！”
黄文仲露出很无语的表情，“顾如烟，你有没有搞错，我们适之和你已经离婚了好吗？”
顾如烟没解释，只是看着沈适之，等待着他的反应。
她需要单独和沈适之谈一谈，特别是关于离婚这件事，她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旁听。
沈适之一言不发地给客人拍完写真，送人出门后，才看向了顾如烟。
顾如烟对着他露出一抹笑容，“适之，我找了你很久，终于找到你了。”
沈适之心头微微一悸，但随即冷下脸来，“你找我干什么？我们已经离婚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了，就不能找你了吗？”顾如烟问道。
容婷婷走到他们两人旁边，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沈适之身前，“这位小姐，适之说了你们没有关系了，你这样子不太好吧！”
沈适之感谢地看了容婷婷一眼，“我们走吧！”
容婷婷笑着伸出了手臂。
沈适之挽着容婷婷的手臂走出了店。
顾如烟紧随其后。
沈适之不愿意搭理顾如烟，就挽紧了容婷婷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容婷婷转头瞥了眼顾如烟，露出一抹示威的笑容。
顾如烟看着容婷婷那欠揍的笑容，不禁磨了磨后槽牙。
这个陌生女人和沈适之这样亲密，让她内心苦苦压抑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
顾如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抓住了沈适之的手臂，就往自己的身边拉。
沈适之一惊。
容婷婷的拳头就对着顾如烟砸了过去，“放开他！”
顾如烟不放，硬生生地吃了容婷婷这一拳。
沈适之不由眼角一抽。
顾如烟嘴角渗出一抹血来，但她牢牢抓着沈适之的手臂不放开。
她唯恐自己松开后，沈适之会跑得无影无踪。
“放开我！”
沈适之皱眉，“顾，如，烟。”
顾如烟非但没有放，反倒笑了起来。
容婷婷看不过眼，也无法容忍自己喜欢的男人，被这个叫作顾如烟的女人死死拉住。
她再次捏拳，“找打是吗？你就这么不尊重人？说了让你放开！”
“不，我不会放。”
顾如烟定定地看着沈适之，“我已经放开你一次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
沈适之心头浮起一抹淡淡的哀伤。
假如，这句话是在他还未离开之前，顾如烟这样说。
他想自己一定会心软的。
时隔半年，他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有了转变。
再次见到顾如烟，看着顾如烟的眼睛里，不再有从前对他的厌烦与憎恨，心里百般滋味纠缠。
这曾经是他苦苦奢求的，却没想到在离开后，看到了。
“顾如烟，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这样，会让我看不起你。”
沈适之的话，轻轻地飘落在了顾如烟的耳中，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里。
她不由地松了手劲。
沈适之趁机想要甩开她的钳制。
不料，顾如烟突然又再次加大了手劲，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臂。
“你是应该看不起我。”
顾如烟嘴边泛起苦涩的笑，“我以前那么盲目地讨厌你，伤害你，现在你不管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
“这位小姐，你这话说得，适之也没对你怎么样吧？”
容婷婷握住了顾如烟抓沈适之的手，使劲捏了下去，企图用这个方式让她松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如烟皱起眉头，露出痛楚之色，但依旧没有松开手。
“适之，我知道我错了。”
沈适之不语，转开眼不去看她。
顾如烟却依旧在说：“我知道我看走了眼，错把秦仕桎当作是个好依靠，而对你却......”
那样的残忍。
“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以前的事，不要再说了，”沈适之转眼注视顾如烟，“我也不想听你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不是奇奇怪怪的话，这是我的心里话。”
顾如烟不管沈适之愿不愿意听，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秦仕桎已经分手，他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你不是秦仕桎的替身，从来就不是，你们两个名字听起来差不多，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沈适之面色平静地听着顾如烟说话，这让顾如烟信心大增。
“我也知道了，你为我做了什么，适之，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沈适之心里随着顾如烟的话，泛起阵阵的涟漪。
原来，他不是秦仕桎的替身。
他垂眼，可是时至今日，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心间的涟漪就如同小石子入水，除了泛起涟漪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沈适之看着顾如烟痛楚地看着自己，轻轻地说道：“你和秦仕桎怎么样，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她转眼去看那一叠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照片里的她，没有一张是正视镜头的，甚至有几张还是背影。
显而易见，这都是沈适之偷拍。
而从照片里的服饰和背景，顾如烟分辨出这些照片拍摄于不同的时期。
有一张照片里，她侧身靠着露台的栏杆，手里拿着一杯香槟，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顾如烟自己也忘记了，或许是在想念着远在国外的秦仕桎，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顾如烟略微回想了一下，想起来这是来自于她和沈适之的婚宴。
那时的她，因为并非是心甘情愿与沈适之结婚，当天的婚宴之上，她故意躲到了露台上。
那天的婚宴，沈适之独自一人周旋在众多亲友宾客间。
回到家后，他连房间都没回，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顾如烟并不知道，原来那天他是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他并没有强行拉自己去应酬。
反倒给她拍下了这么一张照片。
顾如烟不是滋味地默默地看着照片。
当她看到一张照片里，自己坐在餐厅的照片时，不禁愣住。
照片里她正在喝沈适之做的鸡汤。
当时，沈适之第一次下厨。
在他再三地请求之下，她勉为其难地尝了尝。
她分明记得自己满心的厌恶，甚至还流于表面，让沈适之很难堪。
但是，在照片里，她低头喝的那瞬，嘴角是微微上扬的，整个神态里透出愉悦。
“如烟姐姐，这都是适之哥给你拍的吗？”
秦仕桎的声音打断了顾如烟的回忆。
他歪头看着照片，“适之哥真的好厉害，他把你拍得好漂亮。”
顾如烟没说话，只是将这些照片连同那张沈适之的留言塞回信封。
“那张纸，是不是适之哥给你留的话？”秦仕桎又问。
“对。”
秦仕桎点点头，露出一抹好奇之色，“他说了什么吗？”
顾如烟经他一问，心头的憋闷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秦仕桎扯了扯她的衣袖，“嗯？怎么了？难道他骂你了吗？”
顾如烟眉头微皱，倒还不如留言骂她了。
沈适之写下这些让人心情复杂的话，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说祝我们幸福。”顾如烟简单回答道。
秦仕桎点点头，开心地笑起来：“适之哥真好，他大概是记得我说的话，所以特意再祝我们幸福。”
顾如烟并不赞同，“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尤其是沈适之。
“我不管，你和适之哥都是好人。”
秦仕桎手臂缠绕上顾如烟的，“要是能联系上适之哥的话，我一定要向他道谢，告诉他，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你，和你一起这样幸福下去的。”
顾如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累了。”
秦仕桎：“啊，那你休息吧！我给你铺床。”
“不用，你也累了，去休息吧！”顾如烟拒绝。
秦仕桎见她气色确实比刚回家差了许多，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间。
顾如烟并没有立刻如她所说休息，而是再次将那一叠照片拿出来，一张张慢慢地看了一遍。
沈适之的偷拍充满了偷感，但从中却透出了浓浓的画面故事感。
她甚至每看一张，都能迅速地想起当时的自己在什么地方，在做些什么。
每一张，都和沈适之有关系，但都可以说，和他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诸如她在公司工作的照片，在医院看病的照片，还有过年时吃年夜饭的照片。
等等，诸如此类。
顾如烟没想过，沈适之会抓拍下这么多照片，也没想过，他在离开之前，会把这些留下给自己。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说要放开她，还祝她和秦仕桎幸福，却又居心叵测地留下这些照片。
怎么？他是觉得这些照片，能够勾起自己对他的感情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如烟突然暴躁地将照片往信封里胡乱一塞，大步走出房间。
这些照片，还有他说的那些不知所谓的话，都不过是垃圾。
既然垃圾，就应该到垃圾应该待的地方。
顾如烟走出别墅，打算将这些东西丢进别墅附近的垃圾桶里。
她掀开垃圾桶盖子，把那一叠照片丢了进去。
就在要关上垃圾桶时，顾如烟突然瞥到了垃圾桶里最上面散落着几份文件。
其中一个文件封面上有器官捐献协议几个字样。
她的手蓦地一顿。

这句话，引起了顾如烟眼底的狂暴之色。
“不想签？沈适之，别以为你还能和当初那样使手段！”
“我不会让你再次破坏我的人生！”
沈适之心头一颤，凄然地看着她，“原来，你一直觉得，和我结婚，是破坏了你的人生？”
“是！你破坏了我的人生，让我和仕桎错过彼此这么多年！”
沈适之静静地看着她，许久，蓦地勾唇一笑。
当初娶了她，沈适之不仅仅想要报答顾如烟的救命之恩，也想要成全她的幸福。
顾如烟，你只要再耐心等待几天，就不必这样麻烦，你想要的早就已经得到了。
顾如烟感觉到手底沈适之冰凉的肌肤温度，看着他望着自己的双眸，闪烁着她看不到的光芒。
她更生气了。
“如烟姐，你在哪儿？”
秦仕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顾如烟放开了沈适之，“行，你不签，我会让你签的！”
说完，她大步离开房间。
沈适之跌坐在地上，一抹苦笑自嘴角浮起。
他打起精神，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就这样，在他忙忙碌碌中，顾如烟手术的日子悄然来临。
这也是，他捐肾的日子。
清晨，沈适之洗漱后下来，就见秦仕桎正在给顾如烟整理衣襟。
他不由在楼梯上站住了脚步。
秦仕桎像个忙碌的小丈夫，一边给顾如烟翻折好衣领，一边柔声说道：“你真的不打算上去叫适之哥吗？”
“不用叫他。”顾如烟语气不佳。
秦仕桎哦了一句，嘟囔：“可是，他毕竟是你现在的合法丈夫啊，做手术这么大的事......”
顾如烟的手轻轻地盖住了他的嘴，抬眼看向了二楼，“他马上就不是了。”
“我们就要离婚了。”
沈适之接触到顾如烟朝着自己望来的目光，忍不住捏紧了栏杆扶手。
原来，她早就知道他站在这里。
沈适之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慢慢地往下走。
秦仕桎：“早啊，适之哥，如烟姐她今天要做换肾手术，你去吗？”
沈适之淡淡地说：“不去。”
顾如烟的神情蓦地不好看起来。
秦仕桎叹了口气，“好吧，那只有我陪着如烟姐了。”
沈适之客套地点头，从他们身边经过，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突然，顾如烟沉声叫道：“沈适之。”
沈适之脚步微顿，但没有立时转头。
顾如烟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问道：“在我住院之前，你有没有事，要和我说？”
沈适之闻言缓缓转过身来。
顾如烟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随后她听到沈适之说：“没有。”
“等你手术回来，我有礼物送给你。”
顾如烟在秦仕桎的搀扶下正在往外走，闻言嗤笑一声：“我希望是离婚协议书！”
身后，沈适之苦笑一声，弯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上面几个大字赫然就是：离婚协议书。
下面还压着一封信，里面是他留给顾如烟的礼物。
他把东西放好后，戴上口罩出门打车去医院。
教授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他和顾如烟见面，顾如烟也不会知道那个捐肾的人是他。
就让他为顾如烟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麻药推进身体里的时候，他侧头看到了顾如烟。
她闭眼躺在手术床上，脸上泛着病态白，这样消瘦的她，不是沈适之记忆中的人。
意识昏沉间，沈适之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顾如烟，我还你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们往后余生互不相欠。

赵倩不解地看着顾如烟，“这......”
秦仕桎听了这几句，大概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放下爱心餐点，走到了顾如烟身边，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臂。
“别生气了，适之哥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才这样的，你就原谅他吧！”
顾如烟冷笑一声，原谅？原谅他企图用这种低级手段，来要挟她吗？
不，她绝对不会纵容沈适之的这种愚蠢行为！
秦仕桎看出顾如烟怒火中烧，心头暗骂沈适之是个蠢货，又对她这样在意沈适之，生出了警惕。
他轻轻拍着顾如烟的手，“要不这样，我去找找适之哥，让他过来好不好？”
顾如烟脸黑如锅底，“不用，你别操心这个。”
沈适之爱来不来，随便他！
秦仕桎撇嘴，“好吧，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去，悄咪咪地嘴角上扬。
最好沈适之就这样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和顾如烟面前。
接下去的日子，沈适之果然如他所愿，人影全无，就连别墅那边，他都没有回去过。
顾如烟从最开始的生气，逐渐平静下来。
秦仕桎暗暗观察，见顾如烟似乎已经不在意沈适之这个人了，不禁得意万分。
沈适之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替身而已。
顾如烟之前的生气在意，就跟丢失了一条狗差不多的心情吧？
毕竟，养条狗，时间长了也会有几分感情。
顾如烟这样，是正常的反应。
他笑吟吟地挽着顾如烟的手，离开医院回到顾如烟的别墅。
顾如烟走入客厅，环顾了一圈。
家里冷冷清清，一副许久没人住了的模样。
“家里，没人。”她说道。
秦仕桎嗯了一记，随即露出迟疑的神色，小心地看她，“如烟姐姐，那个......适之哥，这几天，好像很忙......”
言外之意，沈适之没有回来过这里。
其实，他有去看过沈适之后来住的那房间。
房间里毫无人气不说，那些堆着的大箱子小箱子也都不见踪迹。
这肯定是因为顾如烟向沈适之提了离婚，他识时务地搬走了。
顾如烟看了他一眼，抬脚就朝二楼走。
秦仕桎急忙跟上，体贴地扶住顾如烟的手臂。
顾如烟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去了沈适之住的那间房间。
她推门而入，不禁微微一怔。
房间里毫无人气，就像是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秦仕桎在旁侧轻轻地说道：“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如烟姐姐，医生说你要多......”
话没说完，手一空。
顾如烟甩开了他的手臂，直接走了进去。
床上，只有基础的床垫，没有被子，也没有床单枕头。
书桌，干净地就像是新的一样。
衣橱，空荡荡的，只剩几十个衣架零落挂着。
沈适之把他自己的东西搬得一干二净，一件遗漏都没有，就好似从未有他这个人，存在过这个家里。
顾如烟眼底阴霾重重，猛地关上了衣橱门。
秦仕桎吓了一跳，还未出声喊顾如烟，就见她脸色冰寒地说：“走了也好，省得在我们面前碍眼！”
说完，她便一步步缓缓地走出了这个房间，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秦仕桎紧随其后，“如烟姐姐，等等我。”
但顾如烟恍若未闻。
此时，她心底怒火中烧。
很好，沈适之，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无理取闹的话，那我也只能对你进行无视处理。
你迟早会有按捺不住，乖乖出现我面前的一天。
她回到了卧室，脚步随着视线，皆是猛地一顿。
秦仕桎追得急，差点一头撞到了她身上。
顾如烟站在那里，视线定格在了窗边茶几之上。
那里，摆着一个棕色的文件袋。
秦仕桎顺着顾如烟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个文件袋。
他疑惑地走过去，想要拿起那个文件袋看个究竟。
不料，顾如烟突然快走了几步，先于他拿起了那个文件袋。
秦仕桎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顾如烟，“这是不是你的助理忘记在这里的啊？”
顾如烟没说话，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她扯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在文件袋里，有一份打印的文件，一个信封，里面厚厚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她先拿出了那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
秦仕桎凑过来，念着上面的字，眼底闪过喜色。
顾如烟却是面色愈发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