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脑一片抽痛，急忙坐下来缓和。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兮兮牵着音音找了过来。

没有对我提前回来的惊喜和雀跃，有的只是冰冷的盘问和赶我走的迫切。

“邱硕阳，我们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进来？”

失望麻痹了我的大脑，说话也不再温和：“怎么，我来打扰你跟宋凌海偷情吗？

我才是音音的爸爸，用得着他来参加亲子活动吗？”

许兮兮二话不说把她的金属包包砸在我脸上，将眉眼处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用得着你吗？

你不是出差就是出差，凌海只是恰好有空，就过来撑场面怎么了！”

我冷哼：“如果不是我从学校官网看到音音她们有亲子活动，你会告诉我吗？

你压根就没想让我来，只想跟宋凌海亲吻搂抱！”

出差从来都不是理由，如今仔细想想，之前她一而再再而三不让我参加女儿学校的会议跟活动，多半是让宋凌海陪她过来。

音音捡起来地上的包，不屑地怒视我：“爸爸，可是我就喜欢凌海爸爸给我开家长会，跟我做亲子活动，我不想要你过来，一点都不想。”

女儿的话如同一桶凉水将我浇得湿淋淋，身体再无一丝温度。

宋凌海的声音忽而传来：“兮兮，刚刚水球好像砸我耳朵里了，我有点耳鸣，你能帮我看看吗？”

许兮兮忙不迭跑去，不忘剜我一眼：“邱硕阳，你不要没事找事。”

她紧张地给宋凌海查看耳朵，两个人抱在一起打情骂俏，好不快乐。

音音突然拉着我的手坐下，蹲下来静静看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之前送她的手表已经没有戴在她手腕上。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块不知名牌子的手表。

她意识到了，语气十分无所谓：“这个是凌海爸爸送我的手表，你送的那个有点难看，我就丢草坪里了。”

我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可爱女儿，恨不得把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东西给她，可是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甚至于觉得收下我的礼物是一种耻辱。

我挤出来笑容问道：“音音，你为什么不喜欢爸爸呢？”

“妈妈喜欢凌海爸爸，我也更喜欢他。

你很烦，每次看到你我感觉心情都不好，但是看到凌海爸爸我一整天都很快乐。”

童言无忌是假，她是真的很讨厌我这个父亲。

音音眨巴着眼睛：“爸爸，我后天过五岁生日，生日愿望是你跟妈妈离婚，让妈妈跟凌海爸爸结婚好不好？”

我强忍心中刺痛：“你愿意永远都不见我了吗？

永远不要我这个爸爸了吗？”

她迅速点头：“我不会后悔的，凌海爸爸对我跟妈妈都很好，我们都不需要你，所以你答应我吧。”

我松开了手，缓缓回复：“好，我答应。”

她激动得跳起来，头也没回就飞奔去到许兮兮她们身边。

十年了，我终于懂得，女儿跟许兮兮一样，弃我如蔽履，眼里心里都只有宋凌海一个人。

机械地把包里给她们带回来的手办，项链等礼物全都丢进垃圾桶里，我离开了学校。


元旦节这天，女儿学校有亲子活动。

我努力推掉出差酒局从国外赶回来，却被老师告知她的爸爸已经到场。

许兮兮和她的白月光宋凌海当众亲吻，女儿给她们鼓掌拍照。

角落里，女儿不耐烦地请求我：“爸爸，我后天过五岁生日，生日愿望是你跟妈妈离婚，让妈妈跟凌海爸爸结婚好不好？”

我才意识到，女儿跟许兮兮一样，从来都只喜欢宋凌海。

走出学校，我拨通经理的电话：“刘经理，4号我就去香港分公司报道，永不调回。”

……“这位先生，登记名单上显示邱音音的爸爸妈妈都已经进学校了，所以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在门口的老师把登记花名册给我看，上面确实有许兮兮还有音音爸爸的签字。

我气都还没有喘过来，看到名字这一刻心瞬间凉透了。

东京出差三天，酒局上我点头哈腰给老总们道歉，要飞回来陪孩子参加元旦节的亲子活动，才终于脱身。

一路飞奔到女儿学校，怎么解释老师都不肯把我放进去。

我立马拨通老婆的电话：“兮兮，我出差赶回来了，在学校门口，但是老师不让进。”

许兮兮嗓音很大：“你不用来了，我已经把凌海叫过来了，凌海爸爸也是音音的爸爸，跟我一起做亲子活动就行！”

音音的声音也传到耳朵里：“不用来不用来，凌海爸爸什么都做得很好，同学们都羡慕我，争着要跟凌海爸爸合照呢！”

我立马说道：“音音，可是爸爸已经到了，就在学校门口啊！”

“邱硕阳，你有完没完？

我们这里不需要你，你自己找个地方去吧。”

“妈妈快挂电话，凌海爸爸在等我们准备！”

不等我出声，电话已经被迅速挂断。

学校里家长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飘进我耳朵里，像针密密麻麻扎在我的心口上。

我立马掏出来钱包里一家三口的合照给门卫老师看，证明我是孩子家长，才终于被放进来。

门卫大姐一脸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只能压抑下胸口的酸涩。

站在不远的看台处，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的邱音音和她妈妈。

她们开怀大笑着，宋凌海左手牵着许兮兮，右手抱着音音，幸福得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我突然没有上前的勇气，没有质问她们母女俩的毅力。

活动来到了拍照环节，女儿自告奋勇要给许兮兮还有宋凌海拍合照。

用的还是我给她买的摄像机。

许兮兮脸上的笑容羞涩又明媚，宋凌海将她公主抱起来，其他家长们也在大声起哄。

音音大喊：“爸爸妈妈，你们亲一下，我要拍亲亲的合照！”

“亲一个亲一个！”

在众目睽睽下，许兮兮凑上宋凌海的唇，两个人吻得动情，旁若无人地加深这个绵长的吻。

“太好了爸爸妈妈，保持住！”

音音开心得手舞足蹈，连着拍了无数张照片。

记得刚给她买相机时，她抱着我的脖子亲了很久：“爸爸，以后我的相机只拍你跟妈妈，其他人都不拍！

我要爸爸做音音永远的模特！”


我拨通了公司领导的电话：“刘经理，4号我就去香港分公司报道，永不调回。”

之前公司就给了我去香港分公司的调任，待遇比现在好两倍。

可我舍不得跟妻子女儿分居两地，直接拒绝了。

现在，我决定调到香港去。

本就是为了许兮兮放弃一切来到水土不服的北方十年之久，可她已经明目张胆出轨，我也没必要留下来自取其辱。

确定要走后，我先去打印了离婚协议书，然后决定把车子卖了。

结婚之前，许兮兮用她人生的第一桶金，给我买了一辆车。

车虽然不贵，可是却在我的心中占据了一万分重量。

那时她双手挽着我，眼里饱含深情：“我就是要嫁给你，永远不后悔，以后你说车是你老婆买的，让所有女人都不敢接近你。”

我一个大男人没出息地掉眼泪，坚信她真的会永远爱我。

后来这辆车记在我名下，哪怕后面赚了钱，我也没有换掉它。

如今看它只觉得讽刺意味十足。

打开车后，里面的景象震惊了我。

音音长大后，致力于将我周边的事物都按照她的心意布置。

挂坠是她亲手编织，靠垫她自己挑选，洋娃娃和抱枕也都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制作而成。

如今，关于我的东西一点都不剩，反倒是宋凌海的照片，人偶，公文包，衣服鞋子等等全都在车上。

压抑许久的情绪如火山爆发，我一股脑把车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塞进了路边垃圾桶。

收着收着在靠垫下面搜出来一盒没用完的小雨伞，昭示着在我看不见的日子里，许兮兮跟宋凌海在我的车上多么飘飘欲仙，琴瑟和鸣。

我崩溃地退开车身很远，一秒钟都不想多看到它。

最终用废品价格迅速把车卖掉，心里的郁结仍然没有消除。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八点，许兮兮她们三个人吃饭看电视正欢乐。

宋凌海一脸歉意起身：“硕阳，我今天是去救场的，才自称音音的爸爸，你别误会我跟兮兮有什么，她怕我回家吃不好所以才让我过来蹭饭，我把饭钱给你。”

说着他拿出手机就要给我转账，我不屑地瞥一眼他：“好啊，这么有钱，给我转五十万就行。”

他一脸为难。

许兮兮啪一声放下筷子，走到我面前：“你有完没完？

不就是吃个饭吗，你至于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万，阴阳怪气谁！”

这一次，我没有服软：“他自己说要转账，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点钱还想养别人家的女人跟孩子，真是够装的。”

“邱硕阳，你真是出差脑子抽风了！”

许兮兮利落的巴掌落在我脸上，将我打得偏过头去。

宋凌海先是背地里笑了一下，又挂出虚假的苦笑出来：“兮兮，既然你们会因为我有误会，那我就不再住在你这里了，要是因为我影响你们的婚姻，我过意不去。”

我敏锐捕捉到他的话：“什么意思，你现在住在我的房子里？”

音音理所当然地接话：“没错，凌海爸爸这几天都住在我们家里，我跟妈妈希望他永远都不走！”


她拉着宋凌海保护他，却把我当仇人相待：“爸，你一点度量都没有，怎么容不下凌海爸爸住我们家？

他住这里也是方便后面给我过生日！

你那么多同事，你可以去住同事家。”

面前三个人同仇敌忾的样子，竟然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兮兮下一句话里语气带着心虚：“那个，空房间用来放凌海的颜料这些了，别的没地方放。”

话音刚落，我便飞奔去到空房间里。

爸妈的遗照还有骨灰盒都放置在这个房间。

原本整整齐齐的房间如今一地脏乱，两张遗照已经被五颜六色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那两个骨灰罐子被丢在角落里，碎成了一地瓦片。

宋凌海站在门口，无所谓地说：“创作的时候确实有些忘我，所以就没注意到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对不住了。”

我转身掐着他的脖子，欺身而上：“宋凌海，那是我爸妈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你说毁了就毁了，你有什么资格动我家的东西！”

他剧烈咳嗽起来，双手在空中扑腾，许兮兮立刻冲上来，咬住我的手臂不松口。

“你放开我凌海爸爸，你不要脸！

我打你打你！”

音音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棍子，一下又一下打在我的膝盖和大腿，疼得我闷哼几声。

“邱硕阳，你再不放开凌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许兮兮像是要把我的血肉咬下来，逼着我松开了宋凌海。

她一把推开我撞在门上，下一秒怜爱地把宋凌海抱在怀里。

我胡乱擦了手臂上的血，冷笑着说：“许兮兮，你当年怎么跟我爸妈说的？

你说你在他们就在，要让他们住大房子，现在呢？

你纵容你的情人把他们的遗物都毁了！”

许兮兮面上闪过心虚，依然梗着脖子狡辩：“是你太无理取闹，大不了我明天把照片擦擦，把骨灰装回去不就行了。”

“就是，凌海爸爸画画顾不上那么多，情有可原，你打人就是不对，我站在凌海爸爸这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颓丧地回到了客厅。

环顾四周，这个家早已经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趁早离开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我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出来，示意许兮兮签字。

她讶异地拿起来看了几遍：“邱硕阳，你要跟我离婚？”

“没错，我不想跟一个不爱我的人共度一生。”

许兮兮立马拉着我到厨房里说：“邱硕阳，我们结婚八年了，你敢说要离婚？”

我不禁笑起来：“许兮兮，你心里的人只有宋凌海，那就放我走啊。

这也是你女儿的生日愿望，我满足她的心愿。”

这下她有些慌了：“凌海只是我以前的执念，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你如果不喜欢他，以后我不跟他单独出去就行。

你当初用命保下来的音音，你现在不要她了？”

“你现在嘴硬，等你后悔了回来求我，下跪一个月我都不会给你机会。”

音音突然窜出来：“妈妈，签字吧，是我们不要爸爸的，我们有凌海爸爸就够了。”

终于，许兮兮签好了字，我用尽力气才从她手里把协议书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