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曾问过我，是要出宫还是继续留在宫内当值，我看了看尚在襁褓中的念安，心生不舍，便留了下来，成为念安的教养姑姑。

我抱着念安行走在高墙宫闱内，我侧身回眸，抬头遥望天空。高高的红墙将天围成了一方小小的天地，现在不过是从之前太子府小小的庭院换到了更深更大额的庭院中罢了。襁褓中的婴孩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血雨腥风。我静静地看着她，为了陆芸的遗愿，我只能坚定地一直向深宫走去。

以后再无月娘，只有月姑姑了。

我终于懂了陆芸每天闲看云卷云舒的心境了，这不过是排遣心中孤寂的方式罢了。

不久后，便听寒霜院那位悬梁自尽了。机关算尽，误了卿卿性命。

五年后，王嫔诞下了皇帝的第一个皇子，王嫔母凭子贵，被册封为惠妃。

这男人啊，嘴里说着最爱那一个，但是身体上却是诚实得很，宠幸别人这种事从来没停过。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把心事藏在心里。

“陆芸啊，小公主跟你长得是越来越像了。”

案桌前，小公主正专心地执笔在作画。颇有陆芸当年的作风。

忽然她放下笔，委屈巴巴地看向我，“姑姑，您说我都这么努力了，父皇怎么还不来看我呀。听说王娘娘给父皇添了个小弟弟，父皇是不是把我忘了呀。”

我走过去轻抚小公主的头，安慰道：“皇上给每位皇子皇女的爱都是一样的，他不会忘记您的，他会来看公主的。”

“姑姑，你骗人，父皇一年就来看我一回，而且回回见我都痛哭流涕。弄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我也害怕他来见我，我不想看见父皇哭。”

我看着公主的脸，她才五岁，举手投足间已有先皇后故姿，任谁看了不心伤。

“姑姑，你有白头发了。”念安指着我的头发说道。

小公主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话，抽回了我的哀思。

我讪讪一笑，顺着她指的方向，将那根白发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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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健。”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陆芸，说道：“本宫看着你们这些后辈这般孝顺，心里便开心许多，要是能有皇孙相伴，享天伦之乐，本宫便是更加开心了。太子，太子妃，你们应当努力，早日为皇室绵延皇嗣才是。”

陆芸听了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一旁的太子突然被提及，身体抖擞了下，侧目瞧了瞧陆芸，竟心情不错地应下了。

我在陆芸身后站着，陆芸迟疑了半晌，但最终是不情不愿地回答了个诺字。

宴会结束后，皇后身边的郭舍人将我们留了下来。说是经钦天监的观察，今天是太子和太子妃合宫的最佳时机。

我听完心头一怔，现在就等着了，这皇室催生未免也太迅速了吧。

2

我轻柔地梳着陆芸的秀发，她的头发乌黑柔顺，倾泻到腰部，我很熟练地给她挽了个低髻，插上一支素玉簪子。烛光映着陆芸的脸，令她娇媚动人。

我时不时注意陆芸的神情，她的眉眼里除了淡淡的忧伤外再也没有其他过多的表情了，她极其坦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素手轻轻地抚上胸前的坠子，沉默地将它取下。 “月娘，帮我将这坠子放在我的匣子里吧。“

我接过坠子，这坠子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这不就是祁煜将军生前挂在他佩剑上的坠子嘛！之前有幸见过一次，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我的大脑迅速运转，难道祁煜将军和太子妃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故作镇静地将坠子收进匣子中，正巧这时郭舍人手持拂尘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太子妃，一切都准备仔细了？随咱家过去吧。”

陆芸起身，整理了自己的素色衣衫，我搀扶着陆芸随郭舍人一起来到了香兰殿。

“太子妃请吧，太子已经在内殿等您了。”郭舍人弯腰哈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芸低眉跨进了香兰殿的门槛。我抬头目视着香兰殿的大门渐渐关上，倩丽的身影关在了大殿之内。
p>我才三十不到呢，庭院深深空白头，还好，身边还有念安陪着，也算是有盼头。

“来，公主，给姑姑看看你刚刚作的画吧。”

“好呀……”

孩童稚嫩的声音慢慢地讲解着画上内容……

我联想到刚刚的那枚玉坠子，又联想到这三年来两人的关系，心中竟徒生了一抹酸楚。

我和郭舍人在门外守了一夜，里面那些恩爱的声音不堪入耳。我听得面色绯红。郭舍人见怪不怪面色坦然，专心守门。

翌日，太子精神满满，心满意足地打开香兰殿的门。我透过门的缝隙看到里面依旧躺着的陆芸，这朵鲜活的花竟然有了枯萎之意。

两个月后。

正如他们所期盼的那样，陆芸有了身孕。

“太医，这边请。”我利索地指引着太医出东宫府的路，临走时还封了一锭银元宝给他，太医接过元宝，喜笑颜开，连连道谢：“太子妃仁厚，老臣就先告退了。”

送走太医后，揽芳阁噼里啪啦一顿瓷器摔碎的声音，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叫囔道：“这么烫的吃食呈上来，是要烫死我吗？我现在可是太子爷身边的红人，要是破了相你可担待得起。”

小丫鬟秋菊紧张得眉头紧皱，低腰跪伏在地上，嘴上不停地说着：“良娣息怒，良娣息怒。”

我不忍看到府中的姐妹受罚，向着揽芳阁走去。

我走到揽芳阁，向陈良娣福了福身，这是我第一次见陈良娣，果然生得貌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秋波流转带着柔情与蜜意，亮亮的。这双眼睛总觉着是在哪里见过的。只可惜光有皮囊，却是这样嚣张浮躁的性格，真是白瞎了这样的一副好皮囊。

“陈良娣，太子此刻正在书房与大臣们在商议政事，还请您小声些，以免惊扰殿下，到时候殿下生了气，受罪的是良娣您自己呢。”

陈良娣来回踱步，眼睛眯着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我，言语尖酸刻薄：“哟，这不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女官月娘嘛，嘴好生伶俐，今天倒是稀奇，这风竟把你吹来了。”

我沉默莞尔，陈良娣继续说道：“既然太子妃身边的人都说话了，那我今天就做个顺水人情，今天就先饶了你，再有下次我就不再姑息你的错误。”

陈良娣拂袖离去。

我赶紧扶着小
，验了验药渣，证实了陈良娣的说辞，现在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我。

我只能向太子叩头请罪：“奴婢一时心切，误会了陈良娣，闹成现在这样，奴婢难辞其咎，情太子责罚！”

太子负手而立，来回踱步，做出考量：“你护主心切，何罪之有。倒是陈良娣，动机心思不纯，险些酿成大错，今日孤便罚你禁足揽芳阁，直至太子妃生产之日。日后太子府内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孤绝不姑息！”

太子走后，陈良娣便被太子的人请回了揽芳阁，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一切都不想我预想的那样，可如今得罪了陈良娣，怕是之后的日子就没这般好过了，毕竟她不是个善茬。今日的安胎药被毁了，只得再去熬一盅，我在心里怒骂陈良娣。

一个月后，陆芸的胎儿已有六月犹豫，她总想着吃些酸的，可到了嘴边又觉着反胃吃不下去，我在一旁看着揪心，想着去果园里看看还有什么成熟的果子可以摘，顺便去散散心，呼吸些新鲜空气。

才进果园里，就隐约听到有人在低声啜泣，我走进一看，这不就是陈良娣身边的秋菊嘛。

听到我走近的声响，秋菊一惊，掩面想要离去。

“诶，秋菊，你别走……”我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成功，只好转身过来。她一转身将我吓一跳。

她的脸颊，额头和嘴角全是发紫的淤青。

我心生怜悯：“这是陈良娣打的吗？”

秋菊用帕子掩面哭泣，点点头道：“是的，陈良娣的性情变得愈发的暴躁，动不动就生气砸东西，我劝解了她几句，她就将我打成了这样，那一日，我还听见她说你们让她受了极大的屈辱，她是不会咽下那口气的。好姐姐，我要怎么办呢，再在揽芳阁呆着，我怕是要死在那了。”

“好，我这就带你去太子妃那儿。”

我领着秋菊一起去见陆芸。

陆芸正仔细抚摸着玉坠子，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忙将坠子收进香囊中。我进门的一瞬间刚好碰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