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的礼物少得可怜，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没有前三年热恋时的一半多。
那时杜毅还是个穷学生，约会都是我在花钱，他送我的礼物都是他手工做的，不值钱，但贵在心意。
他现在送得起他曾经想送我的奢侈品了，可也只是在送张欣欣的时候顺带挑一两件剩下的给我。
最后三年，我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收拾好行李，我打车去了学校。
给相亲对象发了消息，我观察起阔别已久的校园。
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有说有笑，我曾也是这里的一员。
“林姐，你来了，都是我不好，杜哥哥才会和你吵架…”
张欣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扯着我的袖子就开始哭，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我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个拖累，我还是死了算了……”
说着，她就要往栏杆上跳。
杜毅赶紧抱住了她，动作幅度太大，还狠狠撞了我一把。
我的背狠狠撞在栏杆上，如果不是手死死抓着栏杆，恐怕已经摔下去了。
杜毅双目赤红地瞪着我。
“立刻跟欣欣道歉，你毁了她一辈子！”
我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嘲讽一笑。
“一次缺勤就挂科了，以前没少逃课吧，别什么都赖在我头上，我可背不起这个锅。”
杜毅额上顿时青筋暴起。
“林、妙、妙！我再说最后一次，跟欣欣道歉，并且赔偿她的损失，我知道你有人脉。”
“你已经三十了，已经是大龄剩女了，不是就想要我娶你吗？如果你不跟欣欣道歉，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娶你！”
我声音平静。
“那最好不过。”
“六年了，你和我也相看两厌，这段感情实在没有维系的必要了，分手吧。”
杜毅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分手，开什么玩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冷笑一声。
“欲擒故纵是吧？你都三十岁了，还学小姑娘玩这个？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我看着他的眉眼，一阵厌烦涌上心头。
跟他说话可真累。
“
我是认真的，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坚定。
“杜毅，我们结束了。”
我转身要走，杜毅拽住了我的手腕，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妙妙，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对女士拉拉扯扯可不是绅士所为。”
一个戴着眼镜满身书卷气的男人突然出现，隔开了杜毅的手，又冲我礼貌的点了点头。
“幸会，林女士，我是顾深。”
原本在旁边哀哀戚戚哭着的张欣欣眼睛一亮。
“顾教授，是你，我缺勤真的是有原因的…”
说着故作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杜毅松了口气。
“原来是顾教授，林妙妙，你找顾教授是为了给欣欣说情吗？还算你有点良心，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原谅你…”
“抱歉。”
顾深笑着打断。
“我已经下班了，林女士是我的相亲对象，请二位不要耽误我的约会时间。”


我三十岁生日当天，男友杜毅带来了他的小学妹张欣欣。
吹蜡烛时，张欣欣捂着嘴惊讶。
“林姐已经三十了吗？好老啊，只差十岁就是豆腐渣了！”
众人哄笑一堂，我沉着脸要她道歉。
杜毅把他的小学妹护在身后，砸翻了蛋糕，奶油重重拍在我脸上，糊得我睁不开眼。
“欣欣只是开个玩笑，你都三十了还和二十岁的小姑娘计较，以为自己是公主吗？全世界都要惯着你！”
他带着朋友说说笑笑离开，只留下我和满屋狼藉。
“闹分手？她不敢的，三十岁的老女人，除了我还有谁会要她。”
听见这话，我眼神微冷，回了妈妈的信息。
“相亲的事，我同意了。”
1
妈妈很快跟我约好了时间，临了又犹疑的问:“你以前不是说，只要你那个大男孩吗？”
我抹掉脸上黏腻的奶油，自嘲一笑。
“分了，妈，你说得对，生活不是小说，没了谁都能过。”
妈妈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声。
“你从小就是倔的，认定一个人就一直死心塌地，这次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杜是个玩心重的，分了也好，妈给你找这个和你同龄，还是同龄人有话说…”
她又絮絮叨叨嘱咐了我好一会，才挂断电话。
我从地上坐起来，才惊觉身上有几处青紫的擦伤。
这要是换了从前，杜毅早就泪眼汪汪拿着医药包围着我团团转，用棉签擦都不敢用力，要擦一下吹一口。
可如今…我看着大大敞开的门，冷风呼啸而过，冻得我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还没等我爬起来，杜毅摇摇晃晃的扶住了门框。
屋里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他踩中了一块脏兮兮的蛋糕，差点摔了个跟头。
他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怎么回事？家里也不收拾！你还在生欣欣的气？都说了她是无心之失！”
我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跟在我身后叫姐姐，不再把我放在第一位。
他身后有了个会叫他
，头疼得厉害，杜毅拉扯我时动作又格外粗暴，将我的手腕攥得生疼，我再好的性子也难免带了火气。
“道德绑架就没意思了吧？她挂科也要算在我头上吗？”
张欣欣哭得更压抑了。
“林姐还是在怪我…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去…”
说着，她捡起一件大衣胡乱披在身上，哭着跑了出去。
杜毅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
“林妙妙，你知道学分和绩点有多重要，欣欣要是挂了科，对她毕业都会有影响。”
“我们恋爱的时候，我还在上大学，你不忍心让我断了求学路，怎么忍心断了她的？”
“毁人前途等于杀人父母，你别做杀人凶手让我看不起你！”
说着，他就转身追张欣欣而去，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3
我却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
我认识杜毅时，他也才十八岁。
而我已经研究生毕业，刚入大学的他和即将离开校园的我在人群中匆匆一瞥，原本应该毫无交集。
后来他暑假进了我公司实习，就开始追求我，少年的爱坦荡又热烈，容不得丝毫回避。
“姐姐，我对你一见钟情，从你毕业典礼那天就喜欢你了。”
我避开他的视线。
“我们不可能的，我比你大六岁。”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都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唯独年龄，我是真的没办法，你不该用这个理由回避我，这对我不公平。”
他说人生苦短何妨一试，我也就提起我仅剩不多的勇气，如今六年过去，前三年我自信满满，相信我们一定能相守白头。
后两年他开始游离，我却还固执的不愿相信，家人朋友都说年龄差太大，姐弟恋不可靠，我也一直拖着。
前三年杜毅会说，等到我三十岁就结婚，姐姐为我顶住全世界的压力，我一定不会负了姐姐。
后两年他不再提，我也没问，只是期待着三十岁这天。
直到最后一年的生日，终于打碎了我的幻想，逼我面对我一直不愿面对的真相。
手机突然亮起，张欣欣弹过来一个视频通话，又匆匆
按掉。
她传过来一个视频。
视频画面里，她趴在杜毅怀里，声音又娇又软。
“杜哥哥，你喜欢老的还是年轻的？”
杜毅刮了刮她的鼻子。
“什么话，谁会喜欢老的呢？”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我本来以为我的心已经不会再痛了，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我对着镜子看了看，眼尾生了淡淡的细纹，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是有纹了。
我真的不年轻了，不像二十多岁的时候，满脸都是胶原蛋白，即使天天熬夜通宵赶方案供杜毅考研，第二天也还有精力上班。
我摸着脸，眼睫一扇，泪水就从眼尾滑落。
我记忆里的大男孩还年轻，他才二十四岁，学业有成，事业也蒸蒸日上。
可我不再年轻了，于是那些我珍视的回忆和感情，他也可以通通抛却。
我曾想与他从校服到婚纱，一起走到暮雪白头，可终究是我妄想而已。
十八岁的杜毅满心满眼都是我，二十四岁的杜毅却早忘了他来时的路。
自哀自怜这好半天，我都嫌自己矫情。
就在此时，妈妈的微信电话又打了过来。
“妙妙，别忘了相亲啊，这个小伙子妈特地考察过，是个好的，还在你母校做教授呢…”
我吸了吸鼻子，笑着回答。
“好，我会按时到的。”
刚挂断微信电话，杜毅的电话又催命一样地响起。
我按了挂断，但他一直打个不停，想想说清楚也好，我按了接通。
“林妙妙！现在你高兴了？欣欣还是挂科了，现在闹着要跳楼！但她还说不是你的问题，让我不要怪你！”
“赶紧滚过来学校跟欣欣道歉，再动用你的人脉给欣欣把课补上，欣欣要是真的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4
他二十四岁了，还是幼稚得可笑。
我不想再管这些破事，但想着相亲对象就在学校，干脆去学校见一见他。
既然决定要和杜毅断了，我也就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那些他送我的礼物，也通通一把火烧了。
说来可笑，认识张欣欣以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