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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知遇

    男女主角分别是闻阮贺争的其他类型小说《蓄谋已久,贺总他明撩暗宠闻阮贺争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尤知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被雨淋透闻阮打完点滴走出输液大厅,已经快十一点。等电梯的时候,微信又被林悦轰炸。她又发了一张姚曼朋友圈的截图。照片上,纤细的手腕缠着纱布,定位是淞立医院,一小时前发的,配文是:——小伤口,蒋先生心疼了,非要来医院。林悦:这都开始秀恩爱了,他两已经在一起了?林悦:卧槽,这大小姐厉害啊,三个月就把人拿下了?林悦:蒋青延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啊,真为权势当驸马了?林悦:闻阮,你就这么认输吗?别啊,撕起来啊!你们两不打起来,我都没戏看了。闻阮已读不回。打车回酒店,衣服交给工作人员清洗烘干,闻阮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又是被手机吵醒的。章桐桐的电话。“阮阮,有个事得求你帮忙。”窗帘都拉着,屋里漆黑,闻阮伸手去开床头灯,“你说。”折腾了一天没吃饭,章桐桐...

章节试读




她被雨淋透

闻阮打完点滴走出输液大厅,已经快十一点。

等电梯的时候,微信又被林悦轰炸。

她又发了一张姚曼朋友圈的截图。

照片上,纤细的手腕缠着纱布,定位是淞立医院,一小时前发的,配文是:

——小伤口,蒋先生心疼了,非要来医院。

林悦:这都开始秀恩爱了,他两已经在一起了?

林悦:卧槽,这大小姐厉害啊,三个月就把人拿下了?

林悦:蒋青延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啊,真为权势当驸马了?

林悦:闻阮,你就这么认输吗?别啊,撕起来啊!你们两不打起来,我都没戏看了。

闻阮已读不回。

打车回酒店,衣服交给工作人员清洗烘干,闻阮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又是被手机吵醒的。

章桐桐的电话。

“阮阮,有个事得求你帮忙。”

窗帘都拉着,屋里漆黑,闻阮伸手去开床头灯,“你说。”

折腾了一天没吃饭,章桐桐说话有气无力,“医生说,我婆婆这次挺严重的,得手术。”

章桐桐本来不想麻烦闻阮,因为闻阮很少提她母亲,母女两关系不太好。

她不想闻阮为难,但实在没办法了。

老太太有冠心病,医生说这次必须得放支架了,但就老太太目前的身体状况,手术风险很大,潘瑞想把老太太带到海城。

闻阮的母亲是海城淞立医院心血管内科的主任。

身边现成的权威专家,他们也没有其他关系人脉,潘瑞催她好几次,让她给闻阮打电话。

“阮阮,你最近跟你妈关系怎么样?吵架了吗?”

“没吵架。”

最近确实没吵架,只是很久没见了。

上次见面还是重阳节,她生日。

那天吵架了。

她说她有跟蒋青延结婚的打算,母亲不支持,说她和蒋青延不是一路人,勉强结婚,早晚会后悔,不如试试她介绍的某位医生。

话不投机,一个比一个固执,最后只能闹得不欢而散。

那天吵了之后,谁也不联系谁,直到元旦那天,母亲发消息,让她回家吃饭。

她恰好出差了,没回去。

章桐桐说的事,闻阮应下了。

人命关天,能帮就帮,最主要的是,章桐桐跟她婆婆关系一直不好,这也是修复婆媳关系的机会。

“你把你婆婆的检查报告发我,我让我妈看看。”

“好,阮阮,谢了,回去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闻阮把检查报告发给母亲闻蕙安。

消息发出去,只隔了半分钟,母亲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李素芬是谁?”

不太有温度的声音传过来,闻阮早已习惯,这辈子,她也不奢望母女关系多亲密,就这样挺好。

“章桐桐的婆婆。”

她说完,又解释了下章桐桐是谁,“我大学同学,关系很好,去年您在医院见过。”

闻阮没带章桐桐去过家里。

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的掌控欲特别强,控制她的学习,干涉她的社交,大学之前她没朋友,因为她的朋友,都因母亲的强势跟她疏远了。

章桐桐是她大学同学。

大学的时候,她脱离了母亲的控制,社交圈也屏蔽了母亲,所以交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因为在海城的只有她和章桐桐,所以她跟章桐桐关系最好。

母亲去年见过章桐桐一次。

那时候章桐桐的女儿果果总是头疼,去检查也查不出问题,儿童专家号又总挂不上,她就带着章桐桐去淞立医院找母亲帮忙。

闻蕙安等闻阮说完,默了几秒,声音很冷。

“别人的事你倒是上心,轮到自己就糊弄?”

早上闻阮扎针,贺争去买粥的时候,闻蕙安恰好路过输液大厅。

她看到闻阮了,不过当时她有手术,太赶时间,就没停留。

一天下来,她基本都在手术室,半小时前才出来。

去门诊那边转了下,跟接诊的医生聊了闻阮的情况,正想给她打电话,她就先发了消息过来。

“胃现在还疼吗?”

闻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在医院暴露了,她没问怎么暴露了,就顺着话回答。

“不疼了。”

“明天还得来医院,还有两瓶。”

“知道。”

“我明天很忙,没时间照顾你。”

“没事,您忙。”

涉及身体,闻蕙安免不了唠叨几句,“张医生说你的病在脾胃,你的脾胃太虚了,情绪要保持稳定,饮食要规律,酒要少喝……”

“知道了。”

“你下周空出来半天,过来体检。”

“不用,公司每年都有体检。”

“公司的体检跟我安排的不一样。”

“真不用。”

“你不来体检,章桐桐的事就不要找我。”

“……好。”

挂了电话,闻阮给章桐桐发消息,告诉她可以带老太太过来了,章桐桐回了个感谢和抱抱的表情包。

睡了一觉,闻阮精神不少,饮食得清淡,胃口也不好,点餐她只叫了碗小米粥。

等粥的时候,她开始清理手机,把和蒋青延在一起的所有痕迹都永久删除。

留着晦气,恶心。

喝粥的时候,闻阮打开电视,看了个搞笑榜第一的综艺节目,确实挺搞笑,眼泪都笑出来。

十一点上床睡觉,失眠,夜里三点才睡着,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点了餐,吃完又去医院挂了两瓶水。

今天天气不好,下了暴雨。

闻阮从医院出来,直接打车去华棠湾。

蒋青延的东西不知道搬完没,但是她现在必须得回华棠湾一趟。

当时情绪不稳定,拿着包直接走了。

没带洗漱用品,没拿换洗衣物,电脑没带,车也没开,明天周一,不回去不行。

到华棠湾时,车子开不进楼层,闻阮在路边下车,撑着伞转身,一阵刺骨寒风迎面扑来。

闻阮顿住脚,猛地打了个寒颤。

蒋青延的车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隔着雨幕和玻璃,视野其实不是很清晰,但大概是车里的两人她太熟悉,又或者她的眼神太好。

姚曼坐在副驾驶,整个身子朝驾驶座倾斜,双手搂着蒋青延的脖子,仰着头去亲他。

蒋青延坐在驾驶座,身子微微往姚曼的方向靠,双手垂着,没碰她,却也没推开她。

摧枯拉朽的暴雨天,一阵烈风袭来,掀翻了闻阮手里的伞。

她下意识去抓,没抓住,伞被风吹落,在地上滚了几下。

她整个人被雨淋透。

车里的蒋青延似有所感,偏头朝这边看过来,目光一震。

闻阮跟他对视一眼,隔着雨幕,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想再去探究。

伞被吹到路边,她快步走过去,捡起来撑着,目不斜视的从他车前离开。

姚曼也看见了闻阮。

她先看见的。

今天蒋青延搬家,东西中午都拉走了,蒋青延又回来打扫卫生,她跟着过来帮忙了,才结束,准备走了。

出租车停那的时候,她余光瞥到了,就是因为看见了闻阮,她才去抱蒋青延。

见闻阮撑着伞离开,蒋青延下意识要开门下车。

姚曼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你干什么去?你们已经分手了,青延,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有一点愧疚,但是这三年,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她自己犯贱,她从你这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你不欠她的。”

姚曼之前问过蒋青延,闻阮在荣立的那些成绩,是怎么来的。

她不信闻阮一个没背景的女人,能靠自己取得那样辉煌的成绩,就算不是身体睡出来的,那些好项目肯定也是蒋青延给她的。

又或许,闻阮当初对蒋青延穷追猛打,就是为了升职。

她几乎笃定,但蒋青延说,“闻阮的项目都是她自己发现的,她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型人才。”

天赋型人才?

姚曼不信这话。

她不止不信,马上,她就会让所有人知道,闻阮就是沽名钓誉之辈!

最终,蒋青延没下车,掌心握了握姚曼的手,温声安抚。

“我只是想跟她说说房子的事,你不高兴,我就不去了。”



闻阮开门进屋,第一时间是往卧室跑,先洗了个热水澡,洗完吹干头发又往厨房跑,煮了碗姜汤灌下去。

一番折腾,才觉得身体完全热乎了。

从厨房出来,她端着茶杯在房子里转了转,一圈走下来,心中感慨。

如果蒋青延以后失业,可以去做保洁。

打扫的干净,搬的干净,处理的也干净。

两人的合照全不见了,准确的说,他在这房子里的生活痕迹完全不见了。

就像,这里从来只有她住过。

挺好,挺好。

闻阮不打算住这里,收拾了东西,拉着行李箱,开车又回了酒店。

已经晚上八点,她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把晚餐送到房间,刚拿起筷子,蒋青延的电话打过来。

“我有个朋友想买华棠湾的房子,如果你确定要卖,我帮你联系?”

闻阮夹着一块清炒的山药塞嘴里,慢吞吞嚼完,咽了,才笑着开口。

“房子处理的那么干净,现在又急着帮我卖房,大情圣,你这急于跟白月光表忠心的舔狗模样,真够贱的。”

她话里尽是阴阳怪气,蒋青延听懂了。

房子里那些合照,那些属于两人的痕迹,都是姚曼毁掉的。

她砸碎了照片丢进垃圾桶,橱柜里的情侣筷子都没放过,但凡他的东西,扔的干干净净。

他看见了,默许了,也纵容了。

所以此刻也无法反驳。

“闻阮,我只是想帮忙,你不愿意就算了。”

“别啊。”闻阮声音平静,“就按着现在的市场价,不还价,你问问你朋友,如果他接受,他想什么时候办手续都可以。”

能尽快卖出去,挺好,她不在意买家是谁。

这事聊完,闻阮直接挂电话。

这一晚,她睡的不踏实,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一脚踩空,掉至深海,无穷无尽的黑暗将她吞没,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最后,是第二天早上七点的闹铃把她拉回现实。

简单吃了早餐,到公司正好八点半,她踩着点进办公室。

今天周一,九点要开例会,十点,她手里有个项目要签协议。

离开会还有半小时,她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报告。

不带感情的公式化用语,几分钟就搞定,刚保存好,就有人敲门进来。

“闻总,出事了!”




分手

闻阮突然开口,姚曼才发现蒋青延已经醒了。

被扇巴掌的愤怒消减后,她能冷静了。

冷静下来后,很怕蒋青延生气,慌了下,但瞧着脸色惨白快要碎掉的闻阮,又不后悔。

反正是事实,说就说了。

反正蒋青延爱的是她,就算他生气,也不会一直生气,回头她好好哄哄就是了。

而且,闻阮现在的模样,就像落败的鸡,落水的狗,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姚曼也不憋着了,见蒋青延沉默,她好心替闻阮解惑。

“你算什么?我结婚,青延太痛苦了,需要找个人排解,你是自己送上门的,有脸有身材,所以他就回头找你了。”

所以,算什么呢?

姚曼的话似刽子手举起的刀。

“说好听点,你是我的替身,可我们两长的一点都不像,所以说难听点,你只是一个排解痛苦的工具,见不得光的情人而已。”

她刻意加重了‘情人’两字。

“你们在一起三年,一直没公开,他为什么不愿意公开,因为他一直在等我。”

闻阮张张嘴,发音都困难。

确实,她和蒋青延在一起三年,在公司没公开,一直是地下恋。

蒋青延先提议的。

他说他喜静,不喜把私生活暴露于人前,享受和珍惜不被打扰的恋爱空间。

她同意了,因为她也偏向不公开,从她进公司到现在,蒋青延一直是她上司,办公室恋情很麻烦。

这三年,他们隐藏的很好,公司里,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除了姚曼和林悦。

姚曼先知道的,她进荣立之后,打着她爹的名义天天缠着蒋青延,白天霸占着,晚上也不放过。

知道蒋青延住华棠湾,第二天晚上就把自己灌醉去敲门。

那天,他们正好散完步回家,蒋青延当时牵着她的手,被姚曼看见了。

姚曼要抢蒋青延,自然不会蠢到帮他们公开。

林悦知道,是一个月前。

那天姚曼跟蒋青延出去办事,她穿的少,蒋青延把外套给她了,回公司后,她特意穿着外套来找闻阮,趁机炫耀挑衅。

林悦恰好有事过来,在门口听见了。

林悦想看戏,乐的保密。

所以,蒋青延不想公开的原因,不是他喜静,是因为他身边光明正大的位置,他只想留给姚曼?

呵。

呵呵。

手好痒,好想扇点什么。

闻阮向来最讲道理,给人解释和申辩的机会,她看着蒋青延,声音不轻不重。

“排解痛苦的工具,见不得光的情人……蒋青延,姚大小姐给我贴的标签,你认同吗?”

她等他解释,也是绝望前的垂死挣扎。

只是,蒋青延迟迟没开口。

震耳欲聋的沉默,是无法辩驳的默认。

客厅一时安静的可怕,针落可闻。

直到,闻阮走过去,用了十成力气,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打人的和被打的没什么反应,旁观看戏的先叫出来,“啊!闻阮你个疯子!”

姚曼朝蒋青延跑过去,心疼的俯下身,手刚要摸他脸,蒋青延偏头避开,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你先回去。”

姚曼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闻阮肯定会闹,会提分手,她其实挺想留下来看热闹,但也知道见好就收。

今晚的戏台子是她搭的,如果她再添乱,蒋青延真会生气。

所以她走了,临走经过闻阮身边,狠狠瞪她一眼。

“我会记住这个巴掌的!走着瞧!”

客厅安静下来。

蒋青延说,“对不起。”

闻阮没应,转身去酒柜拿了瓶红酒,回来在蒋青延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开瓶器拧开瓶塞。

一下接收这么多信息,她头昏脑涨,神经针扎似的痛,来不及醒酒,她先倒一杯,仰头灌下去。

空了的杯子,重重放下。

她忽而笑出声。

“你憋这么半天,就一句对不起?这是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所以你很认同姚曼的话,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蒋青延静住。

半响,还是那句,“对不起。”

闻阮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连灌了两杯。

“所以,你爱她爱十几年,我就是你们真爱局里的一炮灰,一个不配有名分的女配?”

“蒋青延,你牛逼,你了不起,你的爱情真伟大,你这么爱她,你为她守身如玉啊,或者你去给她当情夫,当小三。”

“再不行,你为爱赴死,你去死啊,你那么痛苦你去死啊,你祸害我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

闻阮突然就情绪崩溃,又倒了杯酒,没喝,全泼到蒋青延脸上,不解气,啪的一声,杯子被狠狠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如同这些年的感情。

蒋青延一动不动,只闭了眼睛,任由酒液从头顶滑落。

闻阮见他狼狈中带着愧疚的模样,只觉更可恨。

“蒋青延,我18岁认识你,20岁喜欢你,你说暂时不想恋爱,行,我不打扰你,你为梦想奋斗,我也努力。”

“你在荣立,我也来荣立,实习生考核第一可以自己选部门,为了进你的部门,我事事争第一。”

“他们都说,我是一台永远高效运转的机器,他们说女人太拼了不好,容易嫁不出去,我就拼了,我向你看齐,你一路破格提升,我也要跟你一样优秀。”

“当然,我这么拼,不全是为了你,有一半是为我自己的前程,所以我也不要求你对我付出所有感情,但是,你既然答应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能这么对我。”

“我就是跟我喜欢的男人,好好谈了场恋爱,你凭什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变成供你排解痛苦的工具人?”

“当初为了拿下佰傛这个项目,我拼了半条命,我为什么这么拼?因为我想结婚了,我想跟你结婚,我想要个孩子。”

咳——

蒋青延刚点了烟,就被呛了下,好一会没抽,指尖猩红自燃。

闻阮颓然靠在沙发上,也不看他,眼睛只盯着地上破碎的酒杯出神。

“我都计划好了,如果佰傛成了,我们就结婚,这些年存的钱,加上佰傛的奖金,我能好好休息两年。”

“你单亲家庭,我也是,你跟你母亲关系不好,我也是,我们都渴望有个完整的家,姚曼没出现前,你对我一直很好,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也想结婚。”

“可是蒋青延,我在为我们的未来规划时,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姚曼什么时候回来,你在想什么时候能等回你的真爱。”

“呵,我还逼你选择,辞职还是留下,我还说,趁着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趁着我的胜算还大,我真是,自不量力啊。”

“这段时间,我以为你会想到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好好想想辞职的事,其实你脑子里想的是,你的真爱回来了,你该怎么赶走我这个工具人,对吧。”

“真是难为你了,跟我演这么久的戏,可是蒋青延,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蜜糖里裹了砒霜,甜味散去,能致命。

闻阮在沙发上坐了会,等手脚不再那么僵硬,又去拿了两个酒杯,两杯都倒上,一杯递给蒋青延。

蒋青延伸手接过来,闻阮跟他碰了下。

“第一杯酒,大情圣,祝你跟你的真爱锁死,千万别再祸害别人了,怪恶心的。”

她语气淡淡的,却能听出讽刺,尤其是‘大情圣’三个字。

闻阮喝了酒,蒋青延看了她一会,也端起来喝完。

第二杯添上,闻阮又跟他碰了下,“第二杯酒,谈谈分手的事。”

喝完,闻阮把杯子放下。

“离过年不到一个月,我会在年前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也交接好,你忍一忍,年后就不用再看到我。”

“阮阮……”

蒋青延听到后面一句,眉头蹙起,想说什么,刚开口,闻阮就打断。

“还是叫闻阮吧,毕竟姚曼才是你真爱,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工具人,你不用叫的这么亲切。”

蒋青延张张嘴,留一句叹息,“没有不想看到你,你不用这么说。”

闻阮没接他这话。

抛开感情的事不说,她和蒋青延的契合度很高。

工作上默契,兴趣爱好相同,吃饭口味也差不多,又同样热爱运动,一起跑马拉松,一起爬山攀岩骑行,书房里还挂着不少奖杯。

玄关墙上挂着的,电视柜上摆着的照片,是这些年他们走过的山川大海。

以前觉得浪漫温馨,如今只剩恶心。

因为她跟他适配度最高,又是她自己送上门的,所以蒋青延才选了她?

闻阮的视线转向四周。

“这房子,姚曼进来过,我嫌脏就不要了,我住过,姚曼估计也膈应,所以你尽快卖了吧,卖的钱转我一半。”

蒋青延说把房子给她,“我搬走,房子你想卖就卖,钱你都留着。”

闻阮自嘲的扯扯唇。

“别,为了给你们的爱情添砖加彩,你把我当炮灰女配,用钱羞辱我,我要是收了,就等于认了这身份,真抱歉,我没那么贱,我只拿我自己的。”

蒋青延解释,“我没那个意思。”

语气里全是愧疚,顿了几秒他又道:

“这三年,我对你的感情不全是假的,如果姚曼不回来,我会跟你结婚。”

闻阮冷冷微笑,“那我谢谢你,把我从工具人的身份,上升到备胎的位置。”

蒋青延脸上还有被泼的酒,他看着闻阮,眼眸深邃,半响,声音放软了。

“阮阮,别哭了。”

闻阮对上他诱人深陷的温柔眉眼,第一次觉得,温柔也能伤人,甚至比一刀见血更锐利,像钝刀,刀口不深,却致命。

她忽而烦躁,吼了一句,“谁哭了!”

为了证明,她伸手去摸,结果真摸到一脸的泪,什么时候哭的?

哭个屁,真有出息!

闻阮觉得挺可悲的。

真相摊开,都是她在崩溃,她在绝望,她在絮絮叨叨,声嘶力竭的发泄,而他,除了几声对不起,全程都很平静。

细想之下,也不难理解。

他不爱她,所以可以这么平静。

闻阮又给两人的杯子添了酒。

“蒋青延,你还记得吧,一周年的时候我们去芬兰看极光,你说不会负我,否则你就孤独终老,承诺过的,一定要兑现啊。”

闻阮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第三杯,蒋青延,祝你前程似锦,孤独终老。”




你才是第三者

闻阮回到华棠湾,已经接近凌晨。

客厅的灯亮着,蒋青延回来了。

她放下车钥匙,换了拖鞋,转身往里走,刚走两步,猛地顿住脚。

沉浮一整晚的心瞬间下坠,彻底跌入深渊。

蒋青延又喝多了,从脖子红到脸,身子斜靠在沙发上。

姚曼侧坐在他旁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人依偎在他胸膛,慢慢吻着他。

蒋青延闭着眼,双手垂在身侧,像是睡着了,任由她的动作,没什么反应。

闻阮下车时,不小心踩了两个水坑,鞋子湿透了,寒从脚底起,整个人冷的几乎麻了,身子微微颤着,差点站不稳。

她在原地僵了几秒,走过去,手拽着姚曼的后衣领,用力把人拉起来。

姚曼一离开,蒋青延没了支撑,身子倒在了沙发上,眉头皱着,似乎有些难受。

啪!

闻阮扬手朝姚曼打过去。

“啊!”姚曼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痛呼一声,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闻阮。

“你敢打我!”

她是荣立集团大小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到哪都是众星捧月,没人敢给她气受。

她今年三十岁,活了三十年。

这是第一次被人打巴掌!

闻阮甩甩因为用力有些发麻的手,“你大半夜跑我家,猥亵我男人,不该打吗?”

姚曼声音尖锐,“猥亵?蒋青延爱的是我,我们两情相悦,我……”

“现在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道德和廉耻问题,”闻阮打断她,“我就问你,蒋青延是不是当面跟你说过,我是他女朋友?”

姚曼皱着眉头,是说过,“但马上就不是了!”

闻阮撸起袖子,情绪算平静,温温笑道:

“马上?所以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还没分手,你还没上位,就敢跑家里来恶心我,打你怎么了?”

她指着还没醒酒的蒋青延。

“你趁我男朋友醉酒,上门猥亵,我可以报警抓你。”

姚曼捂着脸,恨恨的看着她,“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第一次被扇巴掌,脸上阵痛,她咬牙,阴狠的眸子有一种豁出去,不管不顾的劲。

“闻阮,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在你和蒋青延的感情里,我是破坏你们感情的后来者?”

闻阮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你对自己的定位,认识的很准确。”

姚曼冷笑,“闻阮,你才是第三者!”

闻阮觉得被冒犯了,用一种‘你脑子有病就去治’的目光看她。

姚曼说:“蒋青延没跟你提过我和他的过去吧,其实我们从小就认识。”

闻阮准备拿扫帚赶人了,闻言一顿。

从小就认识?

没人跟她说过,她还真不知道。

姚曼没说谎,她确实从小就认识蒋青延。

蒋青延的母亲是家里给她请的舞蹈老师,从小学一直教到她高中,后来她出国才断了。

她在舞蹈方面很有天赋,但学习成绩不行,蒋青延成绩非常好,霸榜年级第一没下来过,爷爷听说后,就经常让蒋老师把他带过去,帮她辅导。

从初中帮她补习到高中,她成绩其实有上升,但高考还是考砸了。

因为她早恋了。

跟隔壁班一个吊车尾的富二代学混子,那混子不爱学习,高考前一天带她出去玩,晚上骗她去开房。

第二天她睡过了,中午才醒,缺考。

家里怕她再跟那混子纠缠,坚决把她送出国,她跟家里赌气,好些年没回来。

姚曼自然不会蠢到把这段不堪的初恋故事告诉闻阮。

她要跟闻阮说的,是更残忍的事,足以剜她的心。

“蒋青延爱的一直是我。”

姚曼今天穿咖色羊绒大衣,一身高调名牌,耳环上的钻泛着盈光,妆容张扬艳丽。

她走到沙发旁,弯身拿起包,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再转身走到闻阮跟前,打开,塞到她手里。

“这是当年,我出国的前一天,蒋青延写给我的情书。”

她当年并不喜欢蒋青延。

因为那时候的蒋青延,就是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话少,不风趣,不幽默,不像那学混子总用甜言蜜语哄她,带她飙车带她喝酒打架,带她满世界寻刺激。

而且她不喜欢学习,蒋青延家教的身份就很惹她烦,他那时候,全在她雷点上。

所以出国前一天收到情书,她嘲讽了他,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看内容就直接把情书扔了。

直到上周末,她才知道情书里写了什么。

那天,她知道蒋青延和闻阮要去看电影,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破坏,就去找蒋老师。

蒋老师一直很喜欢她,她打算让蒋老师掐着点把蒋青延骗回家。

结果,无意中发现了这封情书。

蒋老师说,当年她走后,蒋青延把情书捡回去了。

蒋老师说:“曼曼,阿延其实从来没忘记过你,他一直在等你。”

姚曼后面说了什么,闻阮没听清,她望着眼前这薄薄一张纸,神色恍惚。

年数久了,纸张已经泛黄,但保存的比较好,字迹看的很清楚。

书房里有蒋青延的很多旧书,他高中时的读物上有很多他自己写的批注,每一本闻阮都看过。

她见过他高中时的字,那时他落笔工整规矩,不似如今笔锋凌厉,沉稳内敛,藏着磅礴之气。

眼前这张纸上,确实带着蒋青延高中时期的落笔习惯。

看清了字迹,闻阮才去看内容。

她对情书不陌生,从前,她的书包和课桌里也经常被塞满一封封情书,这封跟以往她见过的没什么不同,都是用华丽动人的词藻表达心意。

但,这是蒋青延写的。

写给姚曼的。

他这样承诺,如果你要走,我会在荣立等你,只要我还在荣立,就会一直等你。



客厅里,姚曼望着脸色惨白的闻阮,今晚挨了一巴掌的愤恨都消了不少。

这还不够,她还有更狠的话刺激闻阮。

“听说,当年是你先追的蒋青延,他拒绝你了,直到三年前的今天,他突然答应跟你交往,你知道为什么吗?”

意料之中的,闻阮没搭理她,姚曼也没在意,自顾自道:

“因为三年前的今天,是我的婚礼。”

她嫁给了初恋。

当年父亲有意给她选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可惜那时候,她已经偷偷跟学混子联系上了,又被他甜言蜜语哄骗,偷领了结婚证。

以为嫁的是爱情,婚后才发现,她被骗了。

那男人不求上进,出轨嫩模被她当场捉奸,吃喝嫖赌全占齐了,跟她结婚,不过是因为他的家族需要姚家帮衬。

她要离婚,那边死活不同意,她怕丢人又不想起诉,于是就一直拖着。

半年前蒋青延去那边出差,父亲让他帮忙周旋,他竟真说服了那混球,不用任何代价,救她于苦海。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蒋青延,那次再见他,完全被迷了眼。

当年死板无趣,带着厚重黑框眼镜的少年,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俊美矜贵。

那张脸太完美,五官立体,长身玉立,朝她看来的那一眼,她就陷进去了。

她要得到这个男人。

所以她回来了,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处理完国外的事,回来就进了荣立资本。

她以为拿下蒋青延轻而易举,毕竟他当年给她送过情书。

结果,蒋青延竟然有了女朋友,还交往三年。

她以为时间太久,他真移情别恋爱上闻阮了,所以之前她只能凭着身份优势破坏他们。

直到上周末,她在蒋家看到那封情书,看到情书的内容。

原来,蒋青延是为了她进的荣立,那他如今还在荣立,说明他还在等她。

他心里还有她,他爱的一直是她,是她姚曼!

所以闻阮才是第三者!

那天看完情书后,她立刻给蒋青延打电话,蒋青延果然从电影院跑出来找她了。

但是,她扑进他怀里说感动,他却把她推开了。

“这几年,是闻阮陪我过来的,我不能辜负她。”

他委婉拒绝了她,但她看得出来,他在犹豫,在挣扎,他心里有她,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闻阮。

姚曼本来打算找个时间直接找闻阮谈,但蒋青延不让她跟闻阮提情书的事。

“她会受不了,你别告诉她,到底是我对不起她,她年后就辞职了,她辞职我们就分手了,让她安静的离开,行吗?”

姚曼怕惹他生气,所以一直憋着没说。

她知道今天是他们的三周年,她不想让蒋青延陪闻阮。

所以她找朋友演戏,她告诉蒋青延,父亲给她安排了相亲对象,富二代,表面君子,背地里却玩的很花的渣男,她发消息让他陪她去。

他说要陪闻阮过三周年,她就打电话,说那男人对她动手动脚,他最终还是去了。

他果然是爱她的。

今晚蒋青延是被她朋友灌醉的。

灌醉是为了成全她,她本来要带他去她那,他非要回来,说得给闻阮道个歉。

其实他们就比闻阮早回来五分钟,她刚把蒋青延扶到沙发上闻阮就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她鬼使神差的亲上去。

她本来没打算说情书的事,可这女人竟然打她!

从来没人敢打她!!!



“三年前的今天,是我的婚礼。”

闻阮想起她和蒋青延在一起的那晚。

是她先追的蒋青延,表白过,蒋青延拒绝了,理由是:“抱歉,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

直到三年前的今天,蒋青延主动给她打电话,让她去酒吧找他,她到的时候,他已经醉了。

那晚,他一直往嘴里灌酒。

看见她,直接把她抱怀里,嗓音是被烈酒泡过的低哑。

他说,“闻阮,我们在一起。”

她以为他喝醉了,明天肯定会忘,还哄着他说第二遍,特意拿手机录音。

结果第二天他没忘,他主动接她上班,给她带早餐,在初雪时主动牵起她的手。

后来她问他,那天为什么喝那么多。

他说跟母亲吵架了。

所以那晚他的难过,其实是因为……姚曼结婚?

——只要我还在荣立,就会一直等你。

他毕业就进荣立,至今还在荣立。

如果他一直在等姚曼,那她,算什么?

沙发传来动静,闻阮抬头,蒋青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手撑着沙发坐起来,身子往后靠,目光朝她看过来,被酒熏红的眸子晦暗不明。

两人对视。

闻阮喉咙发疼,她听见自己颤着声音问他。

“蒋青延,这三年,我算什么?”




闻阮在这里

又来!又旧事重提!

闻阮赶紧打断,“行!景弯路10号是吧,我下午就打电话订位子。”

贺争看着她脸上的无语,眼里有笑意,扬起的语调能听出心情不错。

“不用你订,你订得三个月,你这人惯会赖账,三个月后谁知道你还请不请。”

他算了算时间。

“我明天出差,下周五回来,那就下周六吧,医生说你明天还有两瓶,这几天你正好养养胃。”

“下周六?”闻阮怀疑,“你能订到位子?”那餐厅连会员都要提前订位置。

贺争觉得在室内戴帽子挺怪异,又拽下来,“我是大股东,有专属包厢,不用预约。”

闻阮:“……”行吧。

她喝了口粥,“你是大股东,那我请你吃饭,能打折吗?”

贺争冷峻眉梢挂着欠揍的笑,“那必须能啊,九九折。”

闻阮:“……呵呵。”

闻阮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昨天三周年,为了漂亮,穿的单薄些,今天又比昨天温度低。

热粥暖了胃,她还是有些冷,小幅度的拢了拢衣服。

贺争一直看着她,瞧见她这动作,把粥放旁边的凳子上,直接脱了外套给她披上。

“欸?”闻阮惊了下,扭头看他,“不用了。”

她要把衣服脱下来,贺争拿开她的手。

“我是怕你周六赖账,你这胃治好了,回头再冻感冒,再发烧,再折腾一星期……”

闻阮:“……”倒也不用这么咒她。

再拒绝就矫情了,“那谢谢贺总了,回头洗了再还你。”

“嗯。”

粥喝了一半,闻阮喝不下去了,她把勺子放下。

“贺总,我这一个人就行,你是来看病还是看病人?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别耽误了你事。”

忙自己的事?

贺争愣了下,对了,他来医院干吗的?

哦,想起来了。

昨晚从电影院离开,他把沈音音送回去,离开的时候沈逸帆那小子非要跟他走。

说跟媳妇吵架心情不好,非要上他的车,喝他的酒,睡他的床。

他们昨晚也喝了不少酒。

沈音音一大早来电话,哭的喘不上气,说出车祸了。

沈逸帆喝到凌晨两点,睡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只能他过去。

沈音音刚拿驾照不久,技术生疏,避让对面来车时太紧张,向右打死了方向盘,车撞树上了。

所幸踩刹车及时,车头就一点点撞痕,沈音音抬着左手喊疼,贺争就打电话让人处理事故,先送她来医院了。

淞立医院离车祸现场最近,就过来了。

人太多,他让沈音音自己去排队,他宿醉头还晕着,准备出去抽根烟,结果就看到闻阮了。

对了。

沈音音这会儿应该挂完号了吧。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噔噔噔的高跟鞋声,紧接着,一个穿墨绿色大衣,戴着口罩的女人在他跟前站定。

“贺争哥!你太过分了!”

输液大厅里,沈音音两手叉腰,愤愤的瞪着贺争,眼睛里全是委屈。

她听说他昨晚跟堂哥喝了酒,怕他胃不舒服,六点就起床,辛辛苦苦做了爱心早餐给他送去,结果半路出车祸。

受了惊,方向盘硌着左手腕了,其实疼劲过去,也没多疼了,想着正好让贺争照顾她几天,她还是装着疼。

结果贺争这混蛋,让她自己排队挂号就算了,竟然还抱其他女人!

他说他出去抽根烟,那么长的队,她都挂完号了,他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多亏了他那张帅脸和一八六大高个,走在人群中跟明星似的亮眼,鹤立鸡群。

有人对他有印象,给她指路,说在三楼的输液大厅见到了,说他当时抱着一个女人。

女人!

沈音音朝贺争发过火,就转头去看他旁边的女人,只一眼就把人认出来,惊讶的瞪大眼。

“你是昨晚电影院那个!”

危机感噌的上来,尤其是看见贺争手里还端着半碗粥,沈音音更是气炸了。

丫的!她还没吃早餐呢!

沈音音戴着口罩,闻阮本来没认出她,听她这话也想起来了。

哦,昨晚在电影院偶遇的,贺争的女朋友。

闻阮被她瞪着,想着这姑娘大概是误会什么了,正准备帮忙解释,贺争已经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现在来淞立医院,你妹手受伤了。”

沈音音猛的转头看贺争,“你在这,你让我哥来干什么?”

沈逸帆这会儿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接的电话,意识还不太清醒,听到受伤,清醒了一点,听到沈音音的话,又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她嗓门这么大,一听就没事,再说你不是在那吗,你帮忙看着点,我再睡会。”

说完他就要挂电话,临了,又听贺争说了一句,“闻阮在这里。”

“闻阮在……”

闻阮?

闻阮也在医院?

啧,难怪贺争这狗连着三个电话把他叫醒。

沈逸帆这会儿完全醒神了,从床上坐起来,伸手使劲搓了把脸。

“你把手机给音音。”

等手机到了沈音音手里,沈逸帆说:“你贺争哥有事,你别打扰他,你现在去一楼大厅等我,我二十分钟到。”

沈音音不满,顺便告状。

“我没打扰他,他是带我来医院,结果他抱着另一个女人来输液!”

输液?闻阮病了?

沈逸帆下床往洗手间走,“一分钟内滚出贺争的视线,别耽误他事,不然我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沈音音是偷跑出来的,如果被她妈知道,肯定连夜拿着绳子来绑她,她咬牙,气的跺跺脚。

“沈逸帆,算你狠!”

把手机扔给贺争,沈音音指着闻阮下战书,“闻阮是吧,本姑娘记住你了!”

“欸,我——”

闻阮想说什么,刚开口,沈音音已经跑开了,她摸不准两人什么情况,猜着可能是吵架了。

她转头催贺争,“你还坐着?你女朋友跑了,快追吧,去解释一下。”

“女朋友?”

贺争挑着眼皮问她,“你从哪看出来,她是我女朋友?”

闻阮没吭声。

贺争这些年的变化很大。

高中那会,贺争是校霸,这称呼的由来主要是他经常打架,有时候找人单挑,有时候打群架,败绩很少。

学校有传他是海城哪个豪门的私生子,大概率是真的,因为学校对他打架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会他虽然很拽,但属于少年的恶劣,其实挺纯情,逗了容易脸红。

那时候他们关系很好,后来,高考结束,她瞒着所有人报了千里之外的榕城大学,贺争留在海城。

她甩了他,两人友尽,互删。

几年后在海城重逢,他变了。

海城地头蛇企业多,容不下新贵崛起,他自己创业,又是豪门不肯承认的私生子,没背景没靠山,无人看好。

他硬是以横扫千军之势,仅四年时间,就让铭合资本在海城稳稳扎根,无人敢欺,又狂又拽。

公司稳定后,他开始享受生活,也不知是不是她当年愚蠢的行为刺激了他,让他养成了风流邪妄的浪荡性子。

她对贺争的私事关注不多,偶尔饭局上会听人说一嘴。

说他喜新厌旧,游戏人间,交往的女朋友不少,一个月一换,海城投资界出了名的渣男。

高质量渣男。

闻阮之前对这些不予评价。

但就她亲眼所见,这男人昨晚才带小姑娘看电影,今天就否认是女朋友,确实……

挺渣?

贺争盯着闻阮清凌凌的小鹿眼,怀疑她在心里鄙夷他是渣男,气笑了。

“闻阮,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闻阮自然不会承认,“没有啊,我……”

“她叫沈音音,”贺争打断她,“沈逸帆的堂妹,还上大学呢,我可不谈这么小的女朋友。”

沈逸帆?

闻阮认识。

她,贺争,沈逸帆,三人是高中同学。

高中三年,贺争跟沈逸帆的关系最好,两人后来又在一个大学,同专业,同宿舍。

大学毕业,沈逸帆又跟着贺争创业,现在是铭合资本的二把手,两人是铁打的兄弟。

正想着,贺争已经说起昨晚那场电影。

“电影里那女鬼,是沈音音演的,沈逸帆买了一整排的位子,说好了大家都去,结果都有事没来。”

他是被坑了。

沈逸帆那混蛋扛不住堂妹的纠缠,买了票说大家一起给沈音音的电影捧场,结果他到场后,只有沈音音。

为这事,他昨晚还把沈逸帆揍一顿。

那小子还委屈,“我没办法啊,那小妮子跑我妈跟前哭,我妈给我的任务,本来想包场的,怕你弄死我,才买了一排。”

电影里的女鬼?

闻阮恍然大悟,原来那姑娘还是个演员呢,难怪一直戴着口罩。

贺争不动声色的偏头看她。

她皮肤瓷白,没化妆,素颜干净漂亮,脸上几乎看不到毛孔,眼睛明显哭过,还肿着,身体单薄,整个人透着一股羸弱的美。

“跟蒋青延吵架了?”

“嗯,”闻阮这会儿脑子反应慢,跟不上他的思路,下意识嗯一声,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为什么说我们吵架?”

怎么突然提蒋青延了?

贺争抬头看一眼吊瓶,漫不经心道:

“昨天佰傛过会,又是你和蒋青延的三周年纪念,你却一个人看电影,今天又是一个人来医院,连衣服也是昨天的,没换。”

闻阮惊愕,直接懵逼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蒋青延……”

她和蒋青延在公司没公开,外人也不知道,贺争怎么知道?连他们的三周年都知道?

贺争:“你们两周年在我朋友餐厅庆祝,我那天在你们隔壁吃饭,出来瞧见了,没想到蒋青延那根无趣的死木头还挺浪漫。”

玫瑰花,红酒,小提琴,带着闻阮画像的蛋糕,挺像回事。

两周年?

闻阮顺着他的话想起去年的纪念日,确实,姚曼没回来前,蒋青延一直挺浪漫,提前订餐厅,选礼物,给她最大的惊喜。

姚曼没回来前,他一直是合格的男朋友。

所以她才被蒙了眼,一直没发现,原来糖果外面是裹了毒的。




请我吃饭

闻阮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贺争。

“贺总?”

贺争往她跟前凑了凑,“这么重的酒味,这得喝了多少?”

距离太近了,闻阮往后退一步,“没多少。”

贺争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一圈,下一秒,直接抢走了她手里的挂号单,扫一眼后,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哎——”闻阮惊了下,身体突然悬空,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你干吗?”

贺争抱着她往前走,“就你这乌龟速度,等你爬上三楼,医生都下班了。”

虽然她走得慢,倒也不至于慢到医生下班。

闻阮本来想怼的,但免费的轮椅确实好用。

“谢谢……”

话才出口,胃里突然一阵绞痛,闻阮的手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领。

贺争脖子被勒了下,垂眸,看一眼她惨白的脸色,呵一声。

“你这是把酒当白开水喝了?不要命了?”

嘴里调侃着,脚步却加快。

电梯还停在四楼,等电梯的人也多,贺争抱着闻阮直接从楼梯上去。



华棠湾。

蒋青延洗完澡出来,就听到砰的一声。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咖啡杯,被用力砸在地上,咖啡溅湿地板,杯子碎了一地。

“为什么要摔杯子?”

姚曼被闻阮连着几句话气的呼吸不畅,听见声音抬头,见蒋青延出来了,立刻告状。

“青延,闻阮她骂我是狗,我就用了她一个杯子,她把我跟厕所比,她就为了一个破杯子羞辱我!”

蒋青延走过去,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

认出来了。

这是两个月前,闻阮在意大利出差时带回来的,她很兴奋,说跑了半条街终于买到了满意的礼物。

送给她母亲的礼物。

闻阮跟她母亲的关系不太好,这两年一直在努力修复,她母亲唯一的兴趣是收集咖啡杯,闻阮每年都会送。

如今被姚曼砸碎的这个,闻阮说,她母亲在杂志上看到过,一直在找,她找很久了,终于找到。

她那时很高兴。

“蒋青延,过年的时候你跟我回家,你把这杯子送给我妈,她会喜欢你的。”

她打算今年过年带他回家的。

蒋青延的视线定格在手里的碎瓷片上,捏的紧,指尖硌的有点痛。

他们已经分手,他不会跟她回家了,也不可能亲自把杯子送给她母亲。

但这杯子……

蒋青延看向姚曼,语气不自觉带一点苛责,“那不是有杯子吗?怎么用这个?”

咖啡机旁边除了他和闻阮平时用的情侣杯,还有几个留给客人备用的,都是打开摆在那的。

倒是这个,他记得闻阮当时拿出来,放在电视柜的柜子里了。

“那些杯子都被人用过了,”姚曼说的理所当然,“我肯定找新的啊。”

蒋青延昨晚一夜没睡,她想着给他煮一杯咖啡,顺便她自己也喝一杯。

情侣杯一看就是蒋青延和闻阮的,她总不能用闻阮的杯子,旁边那几个一看就是给客人的,肯定也被人用过了,所以她就在房子里转了转。

还真让她找到一个新的。

还是个收藏款,很难找的,闻阮还挺识货。

这种杯子才配得上她,所以她发朋友圈的时候,除了把蒋青延给她叫的早餐拍进去,还特意给了咖啡杯一个特写。

没想到被闻阮骂了。

她长这么大,闻阮是第一个敢打她,敢骂她的人,所以刚才怒火攻心,直接把杯子摔了。

姚曼走过去,拿走蒋青延手里的碎片,嫌弃的丢在地上,挽着他的胳膊道:

“我很喜欢那个杯子,我本来也是打算给她钱买下来的,我可以付双倍。”

“但是她昨天晚上打我,今天又为了一个破杯子骂我羞辱我,她太过分了!”

蒋青延解释那杯子,“那是她买给她妈妈的礼物,生气也能理解,到底是我对不起她,她现在怨恨我,所以连带着对你态度也不好。”

蒋青延的掌心落在姚曼头顶,慢慢揉了揉。

“杯子的事你不用管了,回头我赔给她。”

姚曼本来还气的,但蒋青延温柔的语气和宠溺的动作让她晃了下神。

地上的碎片需要处理,蒋青延去拿扫帚,姚曼突然想起什么,抬脚跟上去。

“杯子的事我能忍,但有件事不行,闻阮说这房子她出了一半的钱,青延,这房子你别要了,让闻阮按市场价把钱补给你,或者让她把房子卖了,你……啊!”

只顾着说话,没注意脚底下。

姚曼踩到一块咖啡杯碎片,脚底一滑,直接摔在地上,手腕砸在另一块碎片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

“啊!好痛!”

……

有人帮忙就是好,闻阮从挂完号到坐在输液大厅打上吊瓶,就没走过路,全程都是贺争在忙活。

扎针的时候,贺争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手里拎着早餐。

闻阮扎的是左手,贺争在她右边坐下,打开小米粥的盖子,掌心托着底,勺子递给她。

“没吃早餐吧,这药不能空腹打,怕刺激胃,你垫垫肚子。”

闻阮没什么胃口,但胃里空荡荡的确实难受,她接过勺子。

“谢谢,算我欠你人情。”

贺争顺着她的话,“我就是要你的人情才帮忙,不然凭咱两这关系,我得趁着你生病抢你两项目。”

为方便她喝粥,他把手举高了些。

闻阮舀了一勺放嘴里,慢吞吞开口,“以后都不跟你抢了。”

辞职后,她打算换个城市发展,大概也会换个人生方向。

她手里存了些钱,打算找个慢生活的城市开个民宿,逗猫遛狗,自由自在。

闻阮低着头,声音太小,贺争抬头看了眼吊瓶,又看一眼流速,没听清她的话。

“什么?”

闻阮把粥咽下去,“我说谢谢你。”

贺争觉得她刚才不是说的谢谢,但也没追问,伸手去戳她的额头。

“怎么一直低着头,做了亏心事?”

闻阮拍掉他的手,“怕被我妈看见。”

当年她偷改志愿,远离海城,弃医从金融,母亲就大发雷霆,后来她跟蒋青延谈恋爱,母亲更想让她找个医生,她不听,母女关系就一直僵着。

母亲说,“前途和爱情,都是你自己选的,你别后悔就行。”

是她自己选的,所以她不后悔,哪怕选错了,哪怕鲜血淋漓,她也得自己承担后果。

只是,她这般狼狈糟糕的模样,不想被母亲看到。

“你妈?卧槽!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贺争反应挺大,赶紧把自己的帽子戴上了,他今天穿羊毛质地的黑色连帽大衣。

闻阮的母亲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就因为她母亲在淞立医院,贺争以前都不敢来,都是去别的医院,后来离开海城半年,前两天才回来,把这事忘了。

闻阮瞧见他戴帽子的动作,无语笑了下,“你干吗?你现在还怕我妈?”

“当然!当年咱两被人举报早恋,你妈说我把你带坏了,追我三条街,把我骂的头都不敢抬,记忆深刻。”

早恋……

闻阮目光有一瞬的怔然。

贺争说的是高三,那会儿她给贺争补习,走的近了些,不知道被谁匿名举报到年级主任那,说他们早恋。

被叫家长,贺争的父母没来,她妈来了,当着很多人的面,给了她一巴掌。

还不够。

母亲信了她早恋,众目睽睽下一巴掌不够,回到家,开始翻看她的日记,她发现后歇斯底里的反抗,母亲只轻飘飘一句。

“我是为你好。”

她高中时的记忆,实在不怎么好。

“咳——”

贺争见闻阮失神的模样,也想起了那个巴掌,不免懊恼,刚才嘴太快,忘了那个让她自尊受辱的巴掌。

他干咳一声,凸起的喉结滚动,很快转移话题,“现在胃里舒服一点吗?”

闻阮回神,“嗯,好一点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放下勺子,从兜里拿出手机,“对了,我把钱转给你。”

刚才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是贺争去缴的费。

闻阮刚打开微信,手机就被贺争抽走。

他嫌弃,“我缺钱吗?这点钱还不够我一顿饭的,你怎么不说请我吃饭。”

闻阮客气一下,“那我请你吃饭?”

贺争把手机塞她衣兜里,又把勺子递给她。

“吃饭啊,那行,算你有点良心,我要去景弯路10号。”

闻阮:“……”真不客气。

景弯路10号是海城最贵的餐厅,得提前三个月预定,一晚上只接待十桌客人,人均五千起。

“贺总,你还记得高一那会,你被人打的就剩半条命,是我把你送医院,给你挂号,缴费,还给你买饭吗?我那时候也没趁机宰你啊。”

高一那会,闻阮和贺争是同桌。

她只顾闷头学习,贺争只顾蒙头睡觉,两人中间隔着三八线,谁也不搭理谁。

直到开学的第四周。

那天轮到她和贺争值日,贺争出去洗拖把,再也没回来,剩下的她自己搞完,结束已经很晚了。

她高中不住校,为了早点回家绕了近路,经过一条小巷子时,贺争浑身是血的躺在那。

她为他忙上忙下,也没趁机宰他啊。

“所以啊贺总,这次就算是……你还我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贺争笑起来,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撩人的倦懒,“行啊,那就当还了。”

他话音一转,“不过你要提当年的事,行,那就算算账。”

闻阮:“什么账?”

“当年你玩弄我感情的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