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压瞬间落下。
我能感觉到我爸隐忍的情绪。
“大哥，诗余……真嫁给了顾时琛么？”
“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修景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滚开！”
我爸短短两个字，让在场的人全都跟着抖了抖。
几个不明白所以的叔叔，也都纷纷过去拉扯沈修景。
“今天侄女出嫁，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浑？快点让开。”
“老九，还不上车？你媳妇看着你呢。”
几个叔叔一起将沈修景拽到了他的车上。
我低着头，错开了跟沈修景相对的视线。
沈修景本不应该在南省举行婚礼的。
可他早就拜在向家。
今天，他会带着周青青在向家祭祖。
不管怎么看，向家今天都是双喜临门。
顾家在半山腰的别墅上。
整个盘山公路，所过之处都放着红绸跟烟花。
下车的时候，我还是很紧张。
下车后，我四下看了一眼。
没有坐轮椅的人。
这位顾大少爷执意娶我，可真结婚了，又把我晒在这。
“在找谁？”
我抬起头，给我开车门的男人将一把红伞挡在我身前。
喜婆高兴的捂嘴笑。
“新郎迎接媳妇进门了！”
在一声声爆竹声下，男人拉着我的手往别院走。
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顾时琛。
“在想什么？”
我一直看着顾时琛的腿。
“真以为我是个瘸子？”
顾时琛给我递过来三根香。
我接过后，学着他的模样，给祠堂的长辈上香。
“我……我以为你是瘸子，不方便来接亲的。”
“顾家的习俗，由父亲送新娘来，由我带你进入祠堂上香，日后百年姣好。”
顾时琛走得很快，我碎步紧跟在他身后。
跟着他一起朝着门外上香。
“再者，我若是瘸子，可舍不得你嫁过来。”
外面的鞭炮声太大，我没有听清。
跟着他敬拜天地后，就香插进了香炉。
“该去敬茶了。”
顾时琛身后牵着我。
身后的长辈目光赞赏，对这桩婚事都满意极了。
我拿过茶水，刚要跪下，身后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向诗余！”

我跟小叔心照不宣的谈了八年。
在我准备捅破这层窗户纸时，却听见他跟朋友谈笑风生。
“那可是大哥的女儿，你还能同床共枕八年，胆子可真大。”
“既然跟青青订了婚，那就想个办法吧，被大哥知道，你很难收场。”
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淡薄的开了口，“急什么？青青不是还没回国么。”
沈修景，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我忍住哭腔的给我爸打了电话。
“爸，傅家的婚事我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我跟小叔的婚礼是同一天。
在跟婶婶互换手捧花的时候，小叔却意外慌了神。

“顾家的婚事，爸爸帮你……”
“爸，我嫁。”
这次，换我爸愣住。
这件事家里已经提过三次。
可每一次都被我无情的拒绝。
正是每一次的果决，让我爸觉得事情没有任何的余地。
在我爸准备放弃的时候。
谁能想到，我竟然答应了。
我爸沉默了半分钟，“顾家的日子订的很急，你答应了，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沉默片刻。
“好好考虑一下，爸爸等你电话。”
“好。”
话音刚落，沈修景回来了。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沈修景从身后抱住我，手不安分的在我身上抓。
“沈修景……你别这样。”
我拿手肘顶着他，试图打破这暧昧的氛围。
可沈修景却不依不饶，扛着我将我扔在了床上。
“怎么了？又不喜欢小叔了。”
复杂的情绪，跟他绵密的吻同时落下。
我试图推开他。
沈修景却霸道的将我的手举过头顶。
任由他作乱。
我爸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却有九个出生入死的兄弟。
沈修景排行老九，是我从小喜欢的一个。
我来江城找他的时候，他还很不耐烦。
我们每天没有交流，他也很少回来。
再后来，他会给我买花，虽然是我不喜欢的颜色。
也他会带我出去吃饭，逛街。
还会买一些跟我不是很合身的衣服。
再后来，经过我大胆的试探，我留在了他的房间。
我以为他不说话，就是默许了我们的关系。
这段地下感情，我们维持了八年。
原来他不是记不住我喜欢什么。
而是把我培养成了周青青的替代品。
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
“嗡……”
沈修景的内部电话振动。
那是跟我爸爸单线联系的手机。
沈修景几乎是同一时间就站了起来。
眼底的情愫也瞬间褪去。
“喂，大哥……”
他拿着手机恭敬的出去。
我看着沈修景的私人手机在不断的弹着消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
沈修景把屏幕照片，从我换成了周青青。
周青青给他发了消息。
修景，我回国了，老地方等你
等沈修景回来的时候，烟味很重。
看我的时候，表情复杂。
“大哥说你要回去？”
我嗯了一声，他抬手捏着我的脸。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我不吝啬的问，“你指的，是哪个身份的你？”
“诗余，别闹。”
他深情表露，却又急着去回消息。
“我……有点事得去处理一下。”
“晚点回来补偿你好么？”
他说的话非常诚恳。
可就是没有半分询问的意思。
他急着出去。
去接周青青。
“今晚回来么？”
“有你在家，我怎么会不回来？”
我知道沈修景在出去的时候，可能就不会回来。
可我还是等到了早上五点。
在指针指向5的时候。
我擦掉脸上的眼泪，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爸，我考虑好了。”
“我嫁。”
其实，如果我非执意要跟沈修景在一起。
我爸也会成全吧？
只不过，这段肮脏的感情，我不想要了。


“顾……”
我想拽住他，可他已经过去了。
我被二叔拽着。
看着顾时琛跟我爸说了什么。
然后，他们就乐呵呵的回来了。
我爸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特别是讨厌，在管教别人时，有人插话。
顾时琛按着我的头，“走了，该典礼了。”
我问顾时琛，到底怎么会是。
他指着自己的脸，“亲老公一口，我就告诉你。”
这句话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我只觉得脸颊发烫。
他却笑的开心。
而另一边的周青青，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顾青青发了好大的脾气。
下面的宾客等了又等。
就是等不到沈修景过去。
“人呢？找到了么？”
“顾小姐，我们先生……应该是来不了了。”
周青青瞬间站了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来不了了？”
“先生他……被向总打了，这会儿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
周青青懵了。
“向诗余今天结婚，向总应该很高兴才对，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他呢？”
周青青在原地急得要命。
连连拍手，想着办法。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抓住了那人的衣服。
“沈，沈修景干了什么？”
“先生……去抢婚了。”
周青青后退两步，摔在了平地上。
她脸色越来越差。
抓着婚纱的手，攥的越来越紧。
婚甲嵌入肉里，染红了婚纱。
周青青强忍着情绪，安抚好了所有宾客。
然后换下婚纱，去了医院。
我的婚礼，还算顺利。
顾家，跟爸爸说的一样。
确实更适合我。
也更适合现在的向家。
回到婚房，墙上挂着很多照片。
从两个小孩子，到我们的结婚照。
甚至床头还挂着我单人的艺术照。
“那不是我的生日照片么？你怎么会有？”
“你去的那家影楼，是顾家的企业，碰巧看见，让人洗下来挂上了。”
那两个小孩，我也有印象。
我们两家是世交。
小时候，好像经常跟顾时琛一起玩。
小时候的我，性子外向。
仗着向家的保护，天不怕地不怕。
还给顾时琛打哭了好几次。
后面顾家因为公司的事，出国了。
我就再也没见过顾时琛。
“还记得？”
我点点头，“当然。”
顾时琛将我打横抱起，我惊呼一声，赶忙抱住了顾时琛的脖子。
“叫一句时琛哥哥听一听。”
“我不……啊！”
顾时琛故意颠一下吓唬我。
“叫不叫？”
“嗯？”
顾时琛开始抓我的痒痒肉。
“时琛哥哥……”
顾时琛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也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就刺激到他。
他突然失去理智一样的扯我的衣服。
一点一点吸走我口中的全部氧气。
疯狂的模样让我有些害怕。
顾时琛在最紧要的关头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我看着他眼中的克制跟隐忍。
“我不想问你跟沈修景的事，但是我愿意给你时间接受我。”
“你没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
顾时琛喉咙滚动，呼吸越来越粗。
却说着无比清醒的话。
“顾时琛，你为什么要娶我？”
“从转学后，到现在，我整整找了你十四年。”
“这场婚礼，我策划了六年。”
顾时琛低头，亲在我的额头上。
“老婆，晚安。”
顾时琛想要翻身下去。
我却主动的搂住了他健硕的腰。
“顾时琛，你要让我独守空房么？”
“我愿意试着接受你的爱。”
我慢慢击溃了顾时琛的防线。
第二天，我们是被电话吵醒的。
“喂……”
“诗余，我是四叔。”
“四叔，怎么了？”
“老九……要不行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一连三天，我都没有见到沈修景。
但不实的报备消息却一条接着一条。
三叔跟五叔也在江城，还有特意赶过来的六叔。
他们为我在江城准备了送别仪式。
沈修景也来了。
前一秒还在报备，他要去开会。
后一秒，人就水灵灵的拉开了包间的大门。
在看见我的时候，他也在意料之外。
他没想到会在这看见我。
因为他根本没有注意，今天，是我的送别宴。
“小叔。”
沈修景还没反应过来，他身边的周青青已经朝我伸出了手。
“这位就是侄女了吧？我是你小叔的未婚妻，我叫周青青。”
我以为，沈修景会手足无措，无地自容。
可我还是小瞧了他。
他附和的点头，“你该叫小婶的。”
五叔六叔打过招呼后，大家就都坐下了。
吃着饭，旁边的周青青踢到了我的脚。
很痛。
“你干什么？”
周青青尴尬的放下筷子，“小侄女，对不起啊，我，我是想蹭一个修景的……没，没想到是你的脚。”
可她的动作，是踢还是蹭，我分得清。
我瞪过去，沈修景却先维护了起来。
“你小婶不是故意的，没有必要刷大小姐性子。”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三叔也出来缓和气氛。
“你们两口也是，调情回家调去，这大庭广众算怎么回事？”
我掀开桌布，果然，脚面青了一片。
“对了，三哥，你没问大哥为什么要突然接侄女回去么？”
“大哥那脾气……我哪敢问啊？”
然后，他们就全都看向了我。
包括沈修景。
“没什么，就是想回家了。”
“小侄女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青青瞬间含泪，一副委屈的模样。
他们探究的目光让我压抑。
找了个借口，我就往外走。
却发现脚疼的要命，迈了一步就差点倒在地上。
我没注意，身后沈修景那深情又担忧的模样。
刚走出包间，就收到了沈修景的消息。
沈修景：脚没事吧？我去看看你？
沈修景：我跟青青不是你想的那样，等回去我跟你解释一下
我看着消息愣神。
打出的消息，又一字一字的删除。
去洗手间吹了会儿冷风，出来洗手的时候。
看见镜子里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起初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回过头，看见沈修景将周青青抵在墙上热吻。
我清楚的知道，沈修景情动的模样。
跟现在，没什么两样。
沈修景，你得哪句话是真？
周青青将情动的沈修景，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两人的模样，恶心极了。
我急忙的想要离开这里。
却打翻了洗手台。


沈修景来了。
我爸在上座皱了眉。
其他几个叔叔下意识就将沈修景拦了下来。
“顾家都在，你别在这发疯。”
“老九，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沈修景急匆匆的看着我。
我跟顾时琛还是敬了茶。
回过身，沈修景死死的看着我。
他烦躁的将胸口的新郎胸花摘下。
揉搓成了一团。
“叔叔们别挡着了，小叔跟我感情要好，许是……想亲眼看着我出嫁吧？”
我跟顾时琛当众拜了天地。
再起身时，顾修景已经到了面前。
跟以往不同，他红了眼。
“小叔今天结婚，还有空能来送我。我很高兴，小叔可以放心，嫁到顾家……”
顾景秀当众抓住了我的手。
一直隐忍的我爸，终于从主座上站了起来。
顾家几位面面相觑。
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沈修景是我们向家的人。
“你们没有感情。”
“那我跟谁有感情？”
“你就这么把自己嫁了？那我呢？”
沈修景声音颤抖，指着自己的胸口。
那样子，更像是我抛弃了他一样。
我抽出了自己的手，“小叔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时琛朝我身前挪了一步。
“九爷若是来恭贺的，随便坐，若是来找事的，我不介意将你赶出去。”
顾时琛的话已经很含蓄。
“诗余，对不起，是我不好，原谅我一次，给我次机会……”
沈修景的话甚至没有说完。
就被我爸一脚踢了出去。
沈修景在地上滚了两圈。
洁白的西服上染了一身土。
“该去大厅了。”
我急匆匆的点头，“好。”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沈修景却抓住了我的脚踝。
“诗余，小叔错了。”
“你不爱他，对不对？”
沈修景眼底发红，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要不是身上穿着结婚的西装。
我差点就又要被他的演技所蒙骗。
在场的人太多。
关于我跟沈修景的闲言碎语已经铺开。
沈修景几乎是爬到的我面前。
“诗余，求你，小叔求你再考虑一次，好么？”
我爸的领带已经缠在了拳头上。
这一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小叔的脸上。
“你们先去大厅。”
沈修景被打趴在地上，撑着身体，半天都没有起来。
“诗余……”
我爸解着袖口束缚住的扣子。
乐呵的看着公婆。
“等处理完家事，亲自跟亲家赔个不是。”
“老二老三，替我送亲家跟顾家其他亲友，先去大厅等我。”
顾时琛替我开了车门。
我回头看着身后，迟迟没有上车。
沈修景胸前的西装被血染红。
不停的咳嗽，嘴里都是血。
“你……等我一下。”
我攥着拳头，朝着里面去。
却被二叔拦了下来。
“二叔，我不去，他会被打死的。”
“祖宗，你去了，事情更麻烦，大哥他自有分寸。”
“可是……”
我的话被顾时琛接了过去。
“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