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风,这次的古画修复工作远在大洋彼岸的英国博物馆,你真的愿意来吗?”
卢凌风攥紧手机,盯着眼前画架上他亲手描绘的,却迟迟无法完成的画作,点点头。
“我确定。”
“这次修复工作极其繁重,短则几个月,长则两三年,都无法回国。
而且我们这次会涉及到一些保密的项目。
所有参加项目的人员都会被隐去个人信息,在国内查无此人,也不会被国内任何人联系到。”
“小傅那边,同意吗?”
卢凌风看了一眼手中被雨淋湿的、装着护肝药片的手袋。
又想起刚刚他在包厢外看到的,傅诗雅和那个小男生的香艳画面。
深深地闭上了双眼。
“周老师,我已经决定和傅诗雅离婚了。”
“她出轨了。”
电话那头,周老师沉默了许久。
“凌风,想好了,就来老师这里吧。
老师随时欢迎你。”
卢凌风笑着点头,将眼泪咽下。
“好,一周后,手续办好了我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卢凌风将画架上那幅尚未完成的作品取下。
这幅画画的是年少时,他和傅诗雅手牵手走在校园里的场景。
可他迟迟无法为两人画上脸。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记不清傅诗雅最爱他时的模样了。
曾经,他们也是校园里令人艳羡的恩爱情侣。
在相爱第五年他们结婚,那晚黄浦江边的烟花燃放了一整夜,从未断过。
可令人唏嘘的是,命运有时就是一个破折号,爱情故事另起一行后,却再也不是所期待的那个结局。
婚后第三年,傅诗雅回母校演讲时,出轨了美术系的一个男学生,白桉。
卢凌风至今都记得他发现她裙子上暗涸色污渍的那晚。
滂沱大雨,她紧紧抱住他挽留。
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以后绝不会再和他联系。
卢凌风看着面前支离破碎的傅诗雅,在他膝前泣不成声。
八年感情带来的习惯和依赖,如同枯树缠绕的藤蔓,既是牵绊也是负累。
他忽然好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过彼此。
于是在三个月的冷战后,他蒙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选择了原谅。
直到今日,他收到消息去给应酬的傅诗雅送药。
再次撞见包厢里,傅诗雅正在和白桉四目相对喝交杯酒,暧昧旖旎。
他才意识到,傅诗雅一直背着他,和白桉的联系从未断过。
细雨夹杂凉风吹进屋子里,卢凌风一阵清明,回过神来。
他利落地撕下画作,将它塞进床底,一气呵成。
一小时后,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傅诗雅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袋小蛋糕,满脸都是歉意。
“老公,应酬太多,实在推不开。”
“不过我看见外面下暴雨,想起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就立刻赶回来了。”
卢凌风只是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雨幕下灯红酒绿的城市。
傅诗雅脱下裙子换上睡衣,扔在地上的裙子裙摆处还带着几处干涸的暗色。
然后凑了过来,从身后抱住卢凌风。
“老公,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连我回来也不理会。”
过近的距离,让卢凌风一度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玫瑰香水的味道。
是白桉独有的气味。
可再浓烈,也掩盖不了两人欢愉后依旧残存的鱼腥味。
他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一阵恶心。
“老公你怎么了?”
傅诗雅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关切。
卢凌风趁机偏开头,与她拉开距离。
“没什么,在想待会零点到了,生日要许什么愿望。”
玻璃窗上,傅诗雅面色骤然一紧,下意识扭头看向桌上已经融化的生日蛋糕。
短暂的沉默后,她倏地抱紧卢凌风,满脸愧疚地在他肩头蹭了蹭。
“老公,我真该死,竟然忙忘了。”
“今年想要什么礼物?百达翡丽还是理查德米勒的腕表?”
“没事,你慢慢想。
我回来路上正好让司机去附近网红店买了坚果蛋糕。
一起吃?”
卢凌风淡淡回过头看着傅诗雅。
琥珀色的眼眸里,是一片死寂。
“诗雅,你忘了。”
“我对坚果过敏。”
……
傅诗雅的表情很精彩。
从错愕,到慌张,再到强装镇定。
“对不起老公,是我忘记吩咐司机了。”
卢凌风轻笑一声,原来不爱时,连爱意扮演都那么难啊。
从前的傅诗雅在每一次外出就餐时,都会叮嘱后厨不要加任何坚果,也不会忘记他不喜金银,手腕一直戴着檀木珠串。
如今的傅诗雅,只会记得白桉最喜欢的口味,以及他爱的那些品牌奢侈品。
“老公别生气。
我这就出门,亲自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卢凌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累了,想睡觉了。”
他压下眼眶的酸涩,轻轻推开傅诗雅。
从前的卢凌风尚且对这段病态的婚姻还抱有一丝希望,麻痹自己傅诗雅只是暂时地偏离了爱他的航道,他终会回来的。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事实,让他对这段感情只剩下理不清的颓废和恨。
既然傅诗雅瞒了他白桉的事整整两年,那礼尚往来,卢凌风决定也将他其实并未患上弱精症,不能生的其实是傅诗雅的秘密瞒在心底,直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