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把我抱上车。
然后是救护车的声音。
白大褂围上来。
顾辰烨要跟过来，被叶予彤扯住。
他慢了这一步，我就被推出去很远。
我告诉医生。
「我预约了引产……」
正好就是那晚的医生，他马上让我签字准备手术。
我拿起笔，顾辰烨正好赶来。
「余慕，你在签什么！」
我勉强抬头，看他一眼。
「我要引产。」

怀孕八个月时，顾辰烨要为初恋举办离婚派对。
他叮嘱我亲手搭十六层香槟塔。
派对开始时，叶予彤故意让香槟塔坍塌，弄伤手指。
「辰烨，你请的哪儿的工人，蠢得像猪一样。」
顾辰烨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叶予彤笑了。
「嫂子，还别说，你还真像母猪。」
我气得发抖，扇了她一巴掌让她道歉。
顾辰烨站起身，把我推倒在地。
「予彤又不知道是你弄的，你脾气那么大干嘛？
「说你像猪说错了吗？肚子大得像球一样！」
暴雨夜，他让我跪在门口思过。
屋内，他和朋友嬉笑。
「女人就是要这样调教才会乖。」
但这一次我没有听他的话。
站起身，打车去医院引产。
八个月又怎样，我不想生就不生。
1.
值班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证明材料，皱皱眉。
「你老公同意你引产吗？」
「我没有老公。」
医生显然还是不信，他上下打量我。
我这才发现我被赶出门闭门思过的时候，外套都没穿。
深秋的夜里，哪有正常人只穿薄薄的衣服？
医生估计是以为我和老公闹脾气了。
最后，因为我的坚定，医生还是点头了。
手术不能马上做，还需要三天。
临走，医生还劝我。
「妹子，有什么事和家人商量，可不能冲动啊。」
我苦笑。
我和医生见过几面，但他不知道顾辰烨是我老公。
他很少陪我产检，有次难得大发慈悲，牵着我出来。
哪知遇到外人马上松了手。
好像我有多见不得人。
医生问他，他就说是朋友。
我打车回了家，大门是敞开的。
人已经散场，留下一地狼籍。
顾辰烨就坐在沙发中央，脸色阴沉，烟雾缭绕。
「呵，我还体谅你怀孕，要让你进来，结果你倒好，出去潇洒了！」
原来他还知道我怀孕啊。
我懒得搭理他，只想去洗个热水澡。
他站起来。
「刚去哪儿了？」
我随意敷衍。
「肚子不舒服，去医院了。」
顾辰烨脸色瞬间缓和，摸摸我肚子。
「那你怎么不让我陪你，你看你外套都没穿……」
他
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没碎。
我摸着玉佩的纹路，然后戴回脖子上。
突然，一阵尖叫声。
7.
我抬头，摩天轮的车厢直直下坠，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大。
眼角的余光，是顾辰烨抱着叶予彤闪到一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来不及躲。
轰一声巨响，车厢砸在我旁边。
只差一点，我就死了。
我愣住了，回过神来，脖子上的玉佩碎成一块块。
顾辰烨过来抱着我。
「余慕，对不起，我刚刚……
「是我没保护好你。」
我一块块捡起碎片，但是拼不回去了。
我妈没骗我，玉佩真的在保护我。
玉佩啊玉佩，你怎么那么残忍。
你也要跟着妈妈走吗？
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如果可以，我去死没关系啊。
你走了，谁来爱我？
心中的那一股气突然泄下来，眼眶流出液体。
「余慕，别哭了，玉佩碎了，我去找人修！」
顾辰烨抹掉我的眼泪。
我隔着泪眼看他，他的眼睛也红了。
顾辰烨这人很矛盾。
可以毫不犹豫抛弃我，也可以放弃体面趴在草坪上找东西。
他把我抱到不远处的座椅上。
「你衣服湿了，我去替你买一件，等我回来。
「予彤，帮我照顾好余慕。」
发生这一切，最开心的应该是叶予彤。
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愤愤地看着我。
「余慕，你的命怎么那么硬，为什么你不去死！
「你爸妈都死了，你为什么不一起死！」
我低下头，躺在掌心的碎片几乎嵌进肉里。
叶予彤也看到了，噗嗤又笑出来。
我勉强站起来，腿还有些软。
她扯住我，视线落在不远处男人的背影上。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猜猜看，我们两个在他眼里谁更重要？」
我心中一下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叶予彤的力气很大，把我狠狠往座椅的扶手上推。
我的后腰一阵剧痛，瘫倒在地。
她尖叫着也装模作样倒下。
顾辰烨小跑回来。
一下就看到我蜷在地上，却被叶予彤叫住。
「辰烨，刚刚有个人把我撞倒了，我的脚好痛啊。」
我疼得几乎失去意识，恍惚间，
慕，它会代替妈妈保护你的。」
我一下忘了害怕，死死盯着玉佩。
要去拿，叶予彤又躲开。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叶予彤带着恶意的笑。
把手伸出车厢里仅有的小窗。
「刚刚还怕高呢，现在不就克服了？」
我眼睛只看着窗外那只手。
恨不得扒开窗户，把东西拿回来。
「还、给、我！」
我咬着牙，攥紧拳头。
顾辰烨也觉得不对劲了。
「予彤，别闹了。」
叶予彤有些失落，点点头。
却在下一个瞬间，手上一松。
6.
我一下扑上去，死死掐住叶予彤的脖子。
叶予彤尖叫着挣扎。
动静有点大，车厢发出声响。
叶予彤的脖子和脸开始发紫。
顾辰烨掰开我的手，把我困在怀里。
我的力气不如他，只能尖叫挣扎，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他痛的青筋暴起，却还是不撒手。
叶予彤揉着脖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知道我没用，什么都留不住。
我留不住自己男人，留不住我的孩子。
也留不住我妈给我的玉佩。
我知道叶予彤想要我哭，可我偏不。
我咬着牙，绷着一股劲儿。
说来可笑，我真的不恐高了。
下了车厢，我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去刚刚掉落的地方。
那些的草很茂密，需要人蹲下来扒开翻找。
我大着肚子，蹲不下。
就只好趴着。
顾辰烨把我抱到一边。
「别找了。」
我忍不住吼他。
「那是我妈的遗物，是我妈送给我的！」
他沉默一瞬。
「我帮你找。」
他挽起袖子，蹲下来一点点找过去。
雨后不久的草坪湿漉漉，他的裤脚湿了，都是泥点和草屑。
我坐在一边，身下的裤子也湿了。
叶予彤笑着过来，居高临下看我。
「失去的滋味怎么样？」
「你害死我哥，我就让你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我没有看她。
「我对不起你哥，但他的死和我无关。」
叶予彤还要说话，看到顾辰烨过来马上闭了嘴。
顾辰烨浑身草屑，脸上也有汗水。
玉佩找到了。
那么
我，我撇开眼。
「忘了。」
到底是忘了，还是舍不得呢？
上一次陪我产检时我就看到了副驾的贴纸。
顾辰烨一向讨厌这些他觉得娘的东西。
可我要撕掉，他又马上制止我。
「这是我兄弟的女儿贴的，小朋友说下次要检查。
「撕掉了，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原来不是小朋友，是大朋友。
叶予彤不经意给我一个眼神，得意极了。
一路上，叶予彤总是明里暗里嘲讽我的穿搭。
说我穿得土气，看着像两百斤。
我忍不住还嘴。
「没办法，我怀着辰烨的孩子，肯定要穿得保暖些。
「倒是你，都快冬天了还露脐装，不怕宫寒？」
叶予彤脸色变了又变，所幸不说了。
车开到终点，我才知道是来游乐园。
我们一直走到摩天轮的下方。
叶予彤装作体贴的样子。
「嫂子怀孕了不方便坐过山车。
「我们就一起坐摩天轮吧！」
我抬头，是仿佛冲破云霄的摩天轮。
耳边一阵嗡鸣，额角马上起了冷汗。
我不能坐，因为我恐高。
5.
我马上就拒绝。
叶予彤委屈了。
「嫂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下意识去拉顾辰烨的手。
他脸上一惊，没想到我手上全是汗。
「我恐高……」
顾辰烨动摇了。
「要不我们两个去坐，让余慕去休息吧？」
叶予彤笑嘻嘻地看着我。
「恐高都是可以克服的，辰烨，你也不想就这样扫兴吧？」
这话，让顾辰烨坚定了心。
我浑身发抖被推了上去。
机器开始动，我就有种悬空的感觉。
车厢里，只有我紧张的喘气声。
叶予彤和顾辰烨坐在我对面。
她眼珠子一转，笑了。
「听说转移注意力就不怕了。
「嫂子，你看，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一个玉佩掉下来。
我下意识摸锁骨。
这是我的玉佩，是我妈生前最宝贝的东西。
我妈说，生我那年她突然很想去赌石。
全场耀眼的石头里，她选了最不被看好的。
却切出最好的料，做出了这枚玉佩。
玉佩护了我妈两次。
临死前，她把玉佩给我。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