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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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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进了闺房,果然看到琼珠正站在屋里等她。

风重华不由紧走几步,喜上眉梢:“姑姑回来了?”

琼珠左右看了看,笑着道:“回来了。”说着,她指了指桌上摆的几个食盘,“这是府里才送来的瓜果,姑娘且尝尝鲜。”

风重华笑了笑,先让几个大丫鬟都出了房,这才拉着琼珠坐下。

“舅舅可是有信了?”她的头发松挽成髻,露出一抹雪白玉颈,说话时微微侧着头,笑容明媚。

琼珠点头,自怀里取出一封信,放到风重华手中:“老爷让我转告姑娘,这几天朝堂上满是弹劾武定候的奏折。武定候强抢民女,侵占良田,已是天怨人怒了。”

“听说那民女不从,在候府里自尽。武定候将尸首从后门扔了出去,谁曾想正好被周王府的人发现。现在周王已将此事上达天听,朝堂都闹翻了。”

周王居然出手了?风重华露出愕然之色,周王与武定候有宿怨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居然把周王引出来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周王是没事还想咬武定候两口,这次定不会放手。只要周王出了手,还怕事情闹不大?

现在满朝皆是武定候的事情,长公主就不那么显眼了,剩下的就看长公主如何自救了。

思此及,不由佩服起来文谦的安排来,到底是能出阁入相的人物,安排起来滴水不漏。

她也有疑惑,长公主因为什么事情惹怒了永安帝?最后落得个玉真观出家的下场?

想到这里,展开了文谦写给他的信。

信不长,只有几行。然而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中一行字所吸引“是夜,长公主入宫,圣怒。即尔,郭氏入宫……”她蹙了蹙眉,将信纸缓缓卷起,伸向烛火。烛影灼灼,闪起一阵淡黄色亮光,将信纸快速吞噬。

风重华的脸,掩映在炫目的火光下。垂眸时,勾起一抹冷意。

果真与郭老夫人有关!

“这几日,琼珠姑姑辛苦了,只是暂时您还休息不了。”她站起身,亲自去开了床边的柜子。“明日请姑姑持着娘亲的拜帖前往长公主府。”说着话,风重华将匣子推到琼珠面前。

里面是她抄写的九十九遍经书。

琼珠突起想起文谦说过的话,忙道:“老爷不让大娘子求见长公主……”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风重华声音清冽如泉,娓娓动听,却好似利器划在光洁的瓷面,令琼珠倏然一惊。

是啊,既然躲不过,还不如迎难而上,倒也能搏得一线生机。

“但不知舅舅与舅母准备如何安排我母亲?”风重华站起身,将几株才从院里采来的荷花插入插瓶中。一阵甜甜的幽香传来,令满室飘香。

琼珠略怔了怔,眼皮垂了下来,低声道:“老爷与太太的意思,不如和离。”她不知风重华是从哪里看出来文谦对文氏有了安排,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句话。

只要文谦坚持,在与安陆伯府撕破脸的情况下倒也能让文氏与风慎和离。只是这样一来,风重华就尴尬了。自古和离的妇人,从没有从夫家带走儿女的先例。要和离,就必须先安置好风重华。

可是以安陆伯府的禀性,风重华以后能有好日子过吗?要想让风重华离开安陆伯府比让文氏和离难一万倍。

有风自窗棂吹来,令琼珠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双唇轻轻颤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和离?母亲又未犯错,因何要和离?到时好让他们把所有的错处全归到母亲身上吗?”风重华将荷花随手掷于地下,缓缓勾起唇角。

这么说,前一世文谦就有了让文氏与风慎和离的意思?文氏为什么没有答应?难道是为了自己?

念及此,笑容没入了眉梢,转成冷冽。

她抬起头,院中的女贞子树在细雨中款摆摇曳,枝叶繁如绿锦。一只飞鸟挣扎着滑过天际,在空中划出几道不规则的孤线,而后斜斜地飞向远方。

为什么要和离?白白地便宜了风慎。就冲前世风慎所做的事情,她也不能让他过得如此逍遥。她纵是文氏的私生女又如何?这些年安陆伯府因为文氏享受了多少不该他们享受的?如果没有文氏,安陆伯府能会如此繁华?凭什么他们榨干了文氏的一切,然后就那样对待自己?

“再过几日,二娘子的姐姐郑铭琴就要到了吧。难得进京一趟,我与母亲也要好好迎接才是。”风重华勾唇,眼眸深邃,好似两汪寒潭。郑铭琴自来了安陆伯府,便与风慎勾搭到了一处。可是李浚是一个没主意的,明知道妻子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却只是隐忍着不发。郑白锦又是一个糊涂的,竟是不知自家姐姐令她后院起了火。直到郭老夫人寿辰那一日,郑铭琴与风慎私下约会被人发现,奸情这才大白于天下。

郭老夫人大怒,将郑铭琴一家赶了出去。

“听说顺天府查抄了许多宅院,您去问问江宁叔叔,水杆子胡同那里可有宅子。若是有,您就直接拍板定下来。买宅子该多少就多少,宁可买的比别人贵些,也不能让江宁叔叔在中间担了干系。”

如她所料不差,现在顺天府确实是查抄了几处宅院,其中就有一户位于水杆子胡同。这户宅子原主是一位商户,是做皮毛生意的,因为北边出了事故,抵押在行会里的宅子就被顺天府没收抵债。

可是十几年以后,买了宅子的人想要重整,就抽干了后院水池中的水。结果,却在池底发现十几个坛子,里面装的全是金饼。

后来的人才知道,原来这宅子原先属于一个贪官所有,这贪官不敢把金银全放在府中,就放在外面宅子中。那宅子的主人平白得了这笔不义之财,却引得几个儿子大打出手。

几个儿子就去顺天府告状,顺天府却以侵占不义之财将几个儿子都给枷了一顿,而后下令财产充公。经此一事后,宅子的主人一病不起……

琼珠听得一顿,目中露出探究之意。可风重华却不再说话,将她所有的疑惑都压回舌尖。

琼珠只得曲膝一福,应了声是。

周太太与文氏谈了一个多时辰就离开了,离开前,照例又去三瑞堂告了别。郭老夫人拉着周太太的手唏嘘了好久,似乎不舍得她离开。可是话里话外却都提起风绍元,言谈间也尽往国子监祭酒李方良身上扯。

这京城中谁不知李方良是周太太舅父孔大人的得意门生,一到节气,周太太都会准备节礼去拜访。郭老夫人提及李方良是何意,周太太心知肚明。

周太太心中冷笑,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端倪,只挑着郭老夫人喜欢听的话说。郭老夫人耐着性子与周太太谈了近半个时辰,谁知周太太却是滴水都不漏。

最终只得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了三瑞堂。

等周太太的身影消失后,郭老夫人脸色遽变。

小郭氏站在她的身后,脸颊有些消瘦。这两天国子监那里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说风绍元在与书僮苟且之时被教授发现,教授大怒之下报给了五经博士。

风绍元好男风,这个消息不亚于一记重硾,恶狠狠地砸向小郭氏。虽说现在男风并不受世人歧视,可这些是属于举人们的特权。一个尚在读书的白衣有什么资格狎妓爱龙阳?若是举人与官员们好男风那叫风雅,可一个白衣好男风,那只能叫肮脏。

小郭氏一听这个消息就傻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的儿子,居然会行此污秽肮脏之事。

“母亲,周氏不愿相帮,这可怎么办?”小郭氏眸中蓄满泪水,她含辛茹苦才养大的儿子,是她一辈子的寄托和骄傲,如今竟活生生地给毁了。

郭老夫人就瞪了她一眼,慢慢地道:“投我木瓜,报之琼琚,此以为好也。”

小郭氏的眼猛地亮了起来,曲膝行了一礼,说道:“儿媳这就准备回礼,隔日就去文府拜访。”

郭老夫人扬眉笑了,眼底却越发幽深:“既然文氏身子不好,我的寿辰还得你多费心。你这几日,多往落梅院走动走动,一来显得你们亲厚,二来……”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可小郭氏却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儿媳定会照看弟妹的,弟妹身子不好,此时正该儿媳多出力之际。”

她们俩个人谁也没提郑白锦,至于郑白锦喜欢或是不喜欢全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院子里有风吹过,将枝叶吹得一会往东一会往西。

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啊!

郭老夫人抬起手,剥着莲蓬里珠圆玉润的莲子,笑道:“这莲如人生,将这皮一层层剥开才能吃到鲜美甜嫩的莲子。”

听了这话,小郭氏不解地望着她。

“小柴房里关着的王妈妈,也该用用了吧。”郭老夫人拈起一枚刚刚剥好的莲子,仔细端祥了下,随手将它弹入了手边的茶碗中。


可她若是在周王府服侍郡主,袁雪曼是不是又会说她不孝?

反正左右都不是,都会被寻出毛病来。想到这里,她便垂首,做恭谨状。今日是她祖母的寿辰,她不想在这里和袁雪曼吵起来。更何况,此时没有淳安郡主护着她,真吵起来也只有她吃亏的份。

眼见着风明贞不说话,袁雪曼只觉得索然无味。

“无趣。”说了这句话,她便左右巡视,眼角的余光突然在柱子后发现一角似隐若现的真红褙子。

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京阳伯夫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袁雪曼抛下了风明贞,缓步走到京阳伯夫人身前。鬓间的步摇珊珊作响,摇曳生辉。

京阳伯夫人只觉得好生晦气,忙笑着行了礼:“见过县主。”

“伯夫人好兴致,这柱后可是有什么稀奇不成?”袁雪曼眼眸若游丝掠过柱后,而后收回,“没成想居然能在此间遇见,真真是好缘份,伯夫人以为你我可有缘否?”

京阳伯夫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想求娶袁雪曼的话她不过是在几个知已夫人那里说过,没成想却跑到了袁雪曼耳中。

袁雪曼这回问她的可否有缘,便是她当日说过的话。

“京城也就这么一点大,说不定在哪就会遇上。县主惯会说笑了,这谈不上什么缘份不缘份的。”京阳伯夫人强笑道。

袁雪曼一双眸子冷若冰霜,缓缓颌首:“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伯夫人又要说与我有缘呢?”说到这里,袁雪曼掩面而笑,“哎呀,瞧我这说的是什么?伯夫人又不是走街串巷的化缘和尚,定也不会到处与人说什么有缘。伯夫人,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京阳伯一双眼气得通红,忍了好久才平静,“县主说得极是。”而后将嘴闭紧。

只怪她当初鬼迷了心窍,居然会觉得武定候女儿不错。谁能想到她居然是这副模样?幸好没娶回家,否则的话岂不又是个高阳公主?

袁雪曼却并不准备放过她,将目光缓缓在院中众人身上掠过,“既然我与伯夫人无缘,定然这院中有人与伯夫人有缘喽!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伯夫人可愿说出来听听?”

京阳伯夫人颇为不快,自己已对袁雪曼处处忍让,怎么还咬着不放?

想到这时,京阳伯夫人深吸口气,冷声道:“县主说笑了,今日来参加郭老夫人寿宴的,都是由长辈陪同接了请帖的。县主若是不认识,我可以代为介绍。”言下之意在讽刺她贸然闯到别人寿宴的行为极不合礼。

袁雪曼嫣然一笑,脸色稍霁;“我幼年时久居深宫,长大后才回到武定候,平日里从不出来走动,自然不认识京中的小娘子们。我所认识的,无非就是淳安郡主、嫣儿与绣儿几人。”她所说的嫣儿是和绣儿乃是汉王养女,是当年随着永安帝打天下而牺牲的汉王部下,因为家中并无亲人,汉王便将他们的儿女收为养子养女。

像这样的养子养女在汉王府有许多,因为年龄慢慢大了,汉王便挨个替他们成了亲,早已搬出去另过,现在府里也只剩下嫣儿绣儿两个姑娘。

京阳伯夫人顿时怔住了,她上哪里给袁雪曼介绍像淳安郡主这般身份的人?

这不是难为她吗?

跟着京阳伯夫人的褚小宛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没想到袁雪曼居然能这样的侮辱她母亲,可是更令她气愤的却是身为主人的安陆伯府却没一个人上前。


想到这里,一颗心彻底地冷了下来,唇边笑意冰冷:“儿媳已问过了,长公主说最近出缺极少。只有苑马寺有个临正的缺,正九品。若是二老爷有意,可即日前去任职。”

“什么?你让二老爷去当个养马的?”郭老夫人还未说话,郑白锦已惊呼出声,“二老爷以前好歹也是礼部祠祭清司的主事,管着祭库,操持着祭天大典。你居然敢……”

“你还真有脸提!”

风重华皱着眉,冷冷地盯着郑白锦。难道郑白锦就不知道风慎被褫官罢职,本身就是因为他差事出了错。长公主能让他进苑马寺,已是额外开恩了。

文氏听她这样不讲理,不由得咬唇。

“你老实交待,你到底有没有向长公主提?”郑白锦不耐烦地开了口。堂堂长公主,居然安排了一个苑马寺的小官,这说出去还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二老爷当初在礼部时任的亦是九品主事。”文氏这会已是厌烦透顶,不想再与这些人周旋。

“哈哈。”郑白锦怪笑一声,白了文氏一眼,“礼部的九品能与苑马寺的九品相提并论吗?”

“在圣上的眼中,无论是何职位皆是一样。”文氏冷冷一笑,将球踢了回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是二娘子觉得这职位不好,倒是去帮老爷求一个来?”

听了这话,郑白锦的脸顿时白了。

郭老夫人忙截住了文氏的话头:“阿若这话是何意?莫非这差事……”

“母亲所言极是,正是如此!”文氏也不多话,硬梆梆地扔了一句。

闻听此言,郭老夫人方才稳如苍松的身子突然弯了起来,她抽出帕子将嘴掩住,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文氏。

这么说,文氏见过圣上了?圣上竟然答应了风慎的差事?是不是长公主无事了?

长公主若是无事!岂不是她枉做了小人……

想这里,郭老夫人又往风重华鬓间望去,只见那枝点翠镶金串珠五凤簪在灯光下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更衬得风重华如琬似花,气质非凡。

她胸中的一口气突然泄了下来,摆了摆手:“阿若想必也累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文氏缓缓颌首,藏在袖中的手掌握成拳头,指甲险些攥进了肉里:“长公主也有礼物要送给母亲,一会媳妇收拾好了给母亲送来。”

听了这句话,郭老夫人难得地冲着文氏点了点头,“多谢长公主,有劳阿若了。”

文氏应了一声,冲着郭老夫人福了福,领着风重华出了三瑞堂。

她刚消失,屋里郑白锦气得已嚷了起来:“母亲,您怎么让她走?她凭什么不给老爷要个好差事。”

“住口。”碍于郑铭琴还在这里,郭老夫人多少还给郑白锦留了几分面子,饶是如此,话里还是带了几分严厉,“苑马寺监正怎会是小官?不知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差事!我若是你,现在就该回去劝劝慎儿,好好地写个谢恩折子递上去。”

她这么一说,郑白锦顿时张大了嘴。

见她一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郭老夫人只觉得心里腻歪的很。

好好的一个儿子,就这样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如果慎儿肯和文氏安生过日子,哪会多出这许多幺蛾子。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泄了气:“铭琴啊,让你妹妹陪着你在府里转转……”

郑铭琴是个聪明人,见到郭老人面露乏身,连忙站起身子告辞。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却感觉到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将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风明贞笑吟吟地开了口:“孙女却有不同的看法。”

对于这个孙女,郭老夫人即信赖又宠爱。风明贞自小没了父亲,一直在郭老夫人身边长大。郭老夫人对她有求必应,宠溺异常,只要是她想要的断没要不到的。一般这样宠着长大的孩子,将来必是个跋扈恣意的。可是风明贞却恰恰相反,即端庄又文静。

她不仅性格好,还极果断。

小的时候,风绍元不想读书。郭老夫人和小郭氏都拿他没办法,谁成想风明贞却拉着风绍元跪到父亲的灵位前。她持着父亲留下的戒尺打风绍元一下打自己一下,一边打一边问风绍元到底要不要读书。

到最后,风绍元和她的一双手被打得又红又肿,郭老夫人心疼极了。

可是说也奇怪,从那时起,风绍元就再也不贪玩了。

“你有什么看法?”郭老夫人笑着问道。

“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风明贞说着话,向前走了几步,直走到郑白锦的面前,“二叔现在正经受磨难,对于他来讲,岂不也算得上另一种激励?”

“若是这次挺过去了,将来必有无限的前途等着二叔。郑婶婶何必又执着于一时?非要去做那个通判?更何况,通判的任职须经吏部报经内阁。文婶婶纵是有再大的能量,也撼不动内阁这块板。”说完了话,她直视郑白锦。

祭天时祭品丢失这是多大的罪过?这是足以致死的,可风慎也不过是闭门思过而已。若是换做其他官员,只怕早在家里烧高香感谢祖宗护佑了。可是这俩人倒好,偏偏一次次折腾。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些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想到这里,风明贞转头看向郭老夫人,心有不解。祖母为什么也跟着他们夫妻一起胡闹?安陆伯府在朝中即无依靠又无外援,也就只有文府和长公主,祖母为什么非要要冒着得罪长公主的危险去折磨文氏?

陛下褫风慎的职,未曾不是一种警告!不论陛下与长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他们始终一母同胞,难道陛下还真会置长公主不理?

她的祖母,只怕是老糊涂了。

“更何况,孙女听说自从长公主入宫与皇后为天下祈福之后就再也不曾出过宫。文婶婶纵是想见,只怕也见不着呢。”风明贞刻意提醒道。

郭老夫人的眉头猛地抖了起来,她在京中没有朋友也无亲人,对于宫中的事情知所甚少,这会听到长公主到现在还未出宫,顿时有些着急。

这么说,长公主依旧圣眷不衰?

“你说什么?”郭老夫人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倾去。

风明贞笑着颌首,抬手扶住了郭老夫人的胳膊,“是呀,孙女回来前,淳安郡主与孙女说的。淳安郡主说陛下对长公主多次称赞,说她心系国朝与百姓,是皇室的标榜。淳安郡主也在府里设了香案,每日抄写经书与祈祷。要不了多久,陛下对长公主定有封赏。”

郭老夫人的脊梁猛地弯了下去。

风明贞感觉手中一沉,不由轻叹:“祖母,孙女听说现在京中焚香祷告已成风气,就连文婶婶在落梅院也抄写经书呢。”

自从长公主入宫后,这天气一日好似一日,已有多日不再下雨了,朝臣们都将这好天气归功于长公主。紧接着,长公主献出了一大半的财产用以修缮永安河,满朝文武更是交口称赞。


说着话,郑铭琴瞟了一眼风重华,见到她端庄雅致的站在文氏身后,就如同深谷幽兰般。再回过头看了看袅娜柔美的女儿,只觉得芝兰芳树各有千秋。

郑铭琴笑着牵了李婵的手,“我这个丫头以前在富阳就总嚷嚷着无人陪她玩,这不回到京城,可算是找着玩伴了。”

这个郑铭琴甚是健谈,不管文氏有没有回她话,总是能笑吟吟地往下接。不仅如此,还编排出好几个笑话来。一时间,满屋只听见她的笑声。

倒叫风重华生出几分佩服她的心思,昨日一回来就拒绝了郑铭琴的好意,可今日郑铭琴不仅没表露出来不快,反而比昨日更热忱了。

李婵也颇像她母亲,笑着与风重华坐在一处,话里话外地称赞风重华,十句里倒有八九句不重复。前一世,风重华并没有与李婵过多接触,竟想不到她们母女是这样的妙人。

怪不得,李婵最终能入了二皇子之眼,被纳为妃。

若是这母女俩是陌生人,倒还真的可以交往一下。只可惜她们将来所要做的事,注定让风重华无法与她们交往。

“对了,你昨日头上戴的那只五凤簪甚是好看,怎么今日不见戴了?”李婵抬头看了看风重华的鬓角,见她只是插了枝珍珠白玉钗,不由得开口发问。

她这一问,那边正与文氏说话的郑铭琴突然停了下来,笑吟吟地往她们这里看。

“那是长公主送的簪子,岂敢整日戴在头顶!”风重华故作羞涩的垂下头去。

李婵抬眼看了看她的母亲,而后用力地点了下头,“是呀,这般贵重的首饰就该好好珍藏起来,将来压在箱底。”她说这话时,脸上是不假掩饰的羡慕。

那边,郑铭琴像是被她女儿这句话给提醒了似的,“别人都说文妹妹的女儿甚得长公主喜爱,此言倒是不虚呢。”她说着话,又觑了一眼风重华,“若是我有个像华姐儿一般的女儿,就是当成心肝宝贝疼爱都来不及。”

“婵儿也是不差,即知书达礼又心灵手巧。”文氏也笑着夸了李婵几句。

“她有哪里好的?”郑铭琴佯怒地瞪了李婵一眼,“今年都十三岁了,连个婆家都没有订下来。富阳的公子哥她一个也看不上,不是说这个学问不好,便是说那个品德不行,可真是把我和她爹都愁坏了。前些日子她爹问她到底想寻个什么样的,她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想寻个冯京那样的。你说说她到底哪来的底气?这三元及第的状元可哪有这么容易遇见的?”

说到这里,郑铭琴见到文氏不动声色地啜着茶,忙将身子往文氏那里凑了凑:“文妹妹在京里呆的时间久,想必认识的人家也多,若是有合意的不妨帮我留意留意?”

三元及第?

文氏好整以瑕地看了郑铭琴一眼,这是把主意打到她娘家侄子文安学头上了吗?前朝一百多年,也只出了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而本朝不过十数光景,文安学便用小三元震惊了世人。朝中曾有数位大儒断言,将来文安学必中状元,成就无上荣耀。

自己一头栽进风府这堆泥潭中已是逼不得已,她怎舍得让哥嫂的心头肉再于风家扯上任何关系?

想到这里,文氏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认真地看向郑铭琴:“郑姐姐说得极是,婵儿天资聪慧,将来必得遇好人家。”至于郑铭琴所说让帮着留意的话,她连提都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