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特工总部啊！

那就不能杀了。对方已经表明身份了。

“起来吧！”

张墉将枪口收起来。

其他人也松开手。但是依然盯着目标。

如果目标有什么异动，他们还会再次扑上去，将对方制服。或者击杀。

“你藏在人群中做什么？”

“观察动静。”

“什么动静？”

“看看有没有红党到来。”

“之前的红党怎么样了？”

“跑了。”

“跑了？”

张墉愕然。

是真的感觉意外。

方老板居然跑了？

怎么跑的？

不是被布控了吗？还能跑？

隐约间又有一些欣喜。终究是好消息。能跑出去最好。

表面上当然没有丝毫流露出来。

事实上，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方老板虽然成功的跑出去，依然会被继续追捕。以目前地下党的总体情况，能不能躲过追捕，不好说。

如果被抓到，依然是麻烦事。所以，李静芷的危机并没解决。

“你们怎么回事？抓一个人都抓不到？”

“他有帮手偷袭。打死了我们两个人。”

“打死两个？”

“对。我们有两个兄弟被暗算了。都是一枪致命。”

“那抓到人没有？”

“没……”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

“还没回来。”

“行，回去执行你的任务吧！”

张墉摆摆手。

原来叶万生还没回来啊！呵呵。估计暂时不会回来了。

他一个小队才多少人？被自己打死两个，后来又被打死十二个，几乎是全军覆没啊！死了这么多人，叶万生肯定得想办法交代。

最关键的是，他还得想办法防止被力行社扣屎盆子。

否则，到时候，人死了，还被力行社强行栽赃嫁祸，那就完蛋了。幸好，他是叶秀峰的侄子。

作为CC系的骨干之一，叶秀峰还是有些能量的。稍微操作一下，叶万生就能安然无恙的脱身。

当然，被杀死的手下就是白死了。叶万生绝对不敢公开他们的身份。

这一波，碾压叶万生。

但是不能掉以轻心。叶万生肯定会反扑的。

中统的暗杀手段向来都很阴险毒辣。自己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死在对方手里。

收拾心情，张墉来到旁边的照相馆。

“老板，晒相片。”

“老总，您这个胶卷还没用完呢。我怕……”

“怕什么？”

“如果抽出来。可能后面的都会浪费了。”

“单独晒几张不行吗？”

“那个。不好意思。老总，我没有那样的技术。”

老板有点为难。

张墉：？？？

好吧。可能是自己高估了这个时代。

后世的他，用的都是数码相机，或者手机。想要晒哪张就晒哪张。不懂胶卷如何操作。

难道是要一个胶卷全部拍完才能晒？否则，后面的就会曝光？

一筒胶卷可以拍三十多张相片，他现在才拍了五六张。如果就这样曝光了，着实浪费。

算了。下次拍完再一起洗吧。转身离开。

忽然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布帘的背后有人。

“谁啊？”

张墉立刻提高警惕。

此时此刻的他，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别误会！”

“别误会！”

老板急忙叫道。

然后一个小姑娘从布帘后面出现。

张墉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小姑娘啊！躲躲藏藏的。估计是被刚才的爆炸给吓的。

于是不再留意。

转身离开。

……

照相馆老板看着张墉离开，才悄悄的进入里间。

小女孩站在门帘后面望风。老板打开一个暗门。进入一个隐藏的隔断。

里面有一条狭窄的地道。通向地下深处。

老板一路小心翼翼走下去。

到最下面，点燃火折子。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

他受伤了。是被手榴弹炸的。

他就是方怀洲。淮州书店的老板。地下党成员之一。

照相馆老板也是地下党成员。刚好和淮州书店互相配合。蜿蜒曲折的地道，从地下穿过五个店铺，互相连通。

正是靠着地道，方怀洲才能顺利的逃出来。但是自己也受伤了。

当时，特务反应很快，枪一响就冲进来试图抓人。他听到枪响，急忙拿出手榴弹，然后拉弦。

就差那么一点点。幸好他手榴弹扔得快。特务们不敢迫近。

但是，不幸，手榴弹爆炸的碎片，击中了他的小腹。导致他受伤。幸好在进入地道之前还没有流血。

总之，情况不太乐观。虽然暂时逃出来，受伤很严重。

“老方，必须送你去医院。”

“不行……”

方怀洲拒绝。

一旦去医院，他的身份就会暴露。

绝对不能去。

他宁愿牺牲。

……

叶万生急匆匆的回到特工总部淞沪办事处。

一下子损失了那么多人，后果不堪设想。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来找丁墨川。

在到来之前，他已经用电话向对方报告了。

结果，丁墨川让他迅速撤回。同时严禁他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主任……”

“忘记此事。”

“什么？”

“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凭什么？”

“凭那边抓了日谍，找回两件国宝，得到了委座表彰。”

“什么国宝？”

“栖霞寺丢失的佛首。委座曾经关注那个。谷正伦之前也曾经追查过。但是没有查到。现在，被那边的人找回来了。”

“怎么可能……”

叶万生喃喃自语。

他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对。万一对方咬定他是帮助日谍逃窜，就会有大麻烦……

难怪丁墨川吩咐自己忘记此事。

否则，一旦提起，自己根本就无法解释。很容易就被对方列为日谍嫌疑分子。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证据可言。完全是看哪边强势。

现在对方抓获日谍，找回两件国宝，委座高兴，自然是姓戴的强势。

“你打个电话给副处长吧！”

“是！”

叶万生急忙告辞离开。

然后急匆匆的给自己的叔叔叶秀峰打电话。

这件事，还得叶秀峰出面。

否则，屎盆子就扣下来了。

到时候就晚了。

……

虹口。日租界。

今井武夫在耐心的等一个电话。

从中午等到下午。又等到晚上。

始终没有等到。

他知道，出事了。王德发肯定是发生了意外。

“叮铃铃……”

“叮铃铃……”

另外一部电话响起来。

今井武夫缓缓的拿起话筒。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阁下，清酒没有到货。”

“知道了。”

今井武夫缓缓的放下话筒。

确定了。精心策划的逃脱行动，终究是被中国人给拦截了。

可恶啊……

多年的心血啊！

用十几年时间安插的人员啊！

不知道怎么的就暴露了。而且，所有的财产也被拦截了。

那都是长时间在中国聚敛起来的资产啊！完全可以满足他的桐机关的各种经费需要。现在被全部挖出来了。

损失惨重。

前所未有。

还包括两件觊觎已久的华夏国宝。

可恶……

今井武夫目露凶光。

他缓缓地拿起毛笔，愤怒的在宣纸上写下六个字：

力行社特务处。

都是他们在搞鬼！姓戴的必须死！

姓戴的！

必须死！


“不许动！”

“不许动！”

那五个日本人立刻感觉不对。

潜意识告诉他们，他们被发现了。

对方清走五个外人，就是要抓捕他们。

草率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拦截。

更要命的是，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想不通。

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八嘎！”

有日寇当场吼叫起来。

他转身就跑。

试图爬上车厢去寻找武器。

结果……

“哒哒哒……”

“哒哒哒……”

魏勇直接一梭子。

他用的可是汤姆森。子弹威力极强。

那个日寇顿时中弹，当场倒在了卡车旁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是死透了。

“八嘎！”

日寇司机试图上车，强行开车。

结果一串子弹飞过来，将他也打死。那是曹孟奇开枪。

“啪！”

“啪！”

其他人也是纷纷开枪。

但是，残存的三个日寇，动作却是非常灵活。

两个迅速的钻到了车底下。一个则是成功的翻到了车厢上面的石头上。

“呼！”

一块石头砸过来。

曹孟奇猝不及防，被石头砸到，当场向后倒。

“哒哒哒！”

“哒哒哒！”

幸好，一串机枪子弹过去。

车厢上面的日寇当场丧命。

张墉朝后面竖起大拇指。那个国军机枪手不错。一会儿得好好表扬。

“啪！”

“啪！”

继续开枪。

然而，两个日寇躲藏在车底下，继续负隅顽抗。

曹孟奇也不敢叫抓活的。

开玩笑，抓活的，那有那么容易？这都是亡命之徒。

是敢连续两次抢劫财政部的仓库，强悍打死了七十个武装守卫的凶匪。幸好他们没有枪。否则，后果着实难料。

张墉头脑发热，持枪上前。

战斗就是这样。要么畏惧退缩。要么热血上涌。

一旦热血上涌，就会失去理智。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敢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他现在就是后者。

特娘的，就不信了。我这样伏击，都搞不定你！

干脆趴在地上，对着车底射击。

“砰！”

“砰！”

一口气将弹夹打光。

一个日寇躺在地上不动了。应该是被打死了。

另外一个角度有点问题。不知道打死没有。处于超级热血上涌状态下的张墉，居然钻入到了车底下。

抓住一个日寇的手臂，硬生生的将对方拖出来。

哦，这个是死的。

脑袋都被打爆了。

放手。

回去拖另外一个。

这个日寇居然还试图挣扎。居然还没死。

但是，张墉有的是办法。

“砰！”

“砰！”

打爆对方的肩胛骨。

看你挣扎！

挣啊……

“砰！”

“砰！”

又两枪打爆对方的膝盖。

这就叫让对方彻底的失去战斗力。除非是牙齿里面藏有毒药。

如果是那样，就没办法了。

然后，硬生生的将对方拖出来。同时举手示意，别开枪了。留一个活口。

“停止射击！”

“停止射击！”

魏勇急忙叫道。

枪声这才停止。

“要命……”

枪声一停，张墉就感觉全身虚脱了。

自己都难以置信。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勇。难道真的不怕死？好像是真的不怕……

倒是那些惊魂未定的警校生。一个个脸色煞白。

上来就是这么激烈的战斗啊！

幸好敌人没有枪。

“上！”

曹孟奇带人上来，仔细检查。

确信所有的目标都已经被打死。死得透透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也是一屁股坐倒。他受伤了。

被日寇用石头砸了一下，正在胯骨的位置，痛的要命。

“八嘎……”

“八嘎……”

那个还没断气的日寇含糊不清的吼叫着。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自杀。因为张墉已经用破布将他的嘴巴堵塞起来。

这是力行社的基本功。张墉这几天都在苦练。

很显然，这几个日寇，似乎不是专业的特工。似乎并没有一些特工手段。

几个警校生拿着绳索上来，将日寇捆绑起来。

第一次参加战斗的他们，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同时又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张墉来到那个国军机枪手的旁边，快跑，跳跃，翻身进入车厢。拿出五个大洋。直接塞到对方的手里。这就是给对方的奖励。

咱不玩别的。要给就给大洋。

“长官……”

“拿着！”

张墉不容置疑的说道。

那个机枪手这才收下。

其他的士兵都是露出艳羡的神色。跟着力行社办事，就是有钱途啊！

张墉翻身下车。动作非常利索。

持续不断的苦练，还是有效果的。似乎他的身体素质不错？

偶尔猜想可能是有系统的关系。但是系统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有一成不变的雷达地图。


曹孟奇又开始爆粗口。

张墉过去检查一下他的伤势。还好。骨头没断。但是肯定有碎裂。

换言之，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位曹队长，恐怕没那么灵活自如了。难怪他会骂脏话。居然被敌人用一块石头砸中。真是倒霉。

幸好最后也是圆满完成任务。不算遗憾。

魏勇爬上车厢。

将上面的石头搬开，有大发现。

“军火！”

“烟土！”

魏勇大声叫喊。

张墉也爬到了车厢上，看到很多武器。

至少十支汤姆森冲锋枪。还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还有手雷。还有木柄手榴弹。甚至还有两个炸药包。

唯独没有手枪。

估计是觉得手枪不好使。威力不足。

烟土……

下面都是一块块的烟土。

不用看了。这五个日寇，绝对就是劫匪。就是他们抢劫的烟土。

如释重负。

任务完成！

随即皱眉。

烟土应该不止这么点。

毕竟，那是八千多斤的烟土。一辆卡车肯定是装不完的。

何况上面还有伪装的石头。

换言之，就是可能还有更多的日寇。或许就在后面。

立刻派人报告。同时原地警戒。

让那个国军机枪手带着同伴，在路侧面埋伏。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火力覆盖。

总之，做好一切恶战的准备。

结果没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张墉仔细检查那些日寇的尸体。请魏勇也上来帮忙。

“都是老兵！”

“你看虎口厚厚的老茧。”

“还有肩窝这里。非常的明显。绝对是十年以上的老兵。”

魏勇沉声说道。

张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日寇的十年老兵啊！难怪战斗力这么强。

幸好对方没有枪。否则，他们这么点人，可能至少要挂掉一大半。

似乎这些日寇不是专业特工？

倒像是被人临时请来的杀手？像是雇佣兵似的。


曹孟奇又骂娘。却是痛的厉害。

砸中他的那块石头，差不多有人的脑袋大小。那个日寇的臂力也是惊人。

“唔唔唔……”

“唔唔唔……”

那个没断气的日寇还在挣扎。

这个家伙的生命力也是厉害了。中了好几枪，居然都没死。

运气也是贼好。居然没有子弹打中要害的。最严重的一枪，就是被打中腰间。但是从这个位置进去，没有重要脏器。

所以，如果抢救及时的话，还是可以留一个活口的。就看他是否能熬到被救治了。

终于，在两小时以后，李仙州和孔志亮赶到。


和王秘书的聊天是很愉快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王秘书介绍了拍卖行的名字。

不过，王秘书拒绝了自己帮忙拍卖的要求。要张墉自己出面。

“行，没问题！”

“我现在立刻和陈掌柜联系。”

张墉从善如流。

唐主任做事还是很小心嘛！

自己不经手，任谁都找不出毛病。稳坐钓鱼台。

回到自己办公室。

先打一个电话到拍卖行，找陈掌柜。

听说是王秘书介绍的，陈掌柜自然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当即派人来办事处，将所有东西拉走。

张墉也没问价格。

那不是他关心的事。别人自然会处理的妥妥帖帖的。

接到报告，说情报科的人终于是将林小妍带走了。有点小遗憾。人带走了。不能继续鞭挞了。否则，每天去揍她一顿。

“叮铃铃！”

“叮铃铃！”

忽然电话响。拿起来接听。

对方的声音有点陌生。但是又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不起来。

“是张墉队长吗？”

“我是张墉。你是哪位？”

“我是朱原啊！租界巡捕房的。我们在天字码头见过面。你还有印象吗？”

“哦，原来是朱老弟。有印象。有印象。”

张墉客套的敷衍着。内心暗暗的疑惑。这个朱原，找自己什么事？

按理说，租界里面的事，力行社特务处都无法直接伸手。毕竟，那是外国人的地盘。公开干涉，很容易惹来外国人的抗议。老蒋不会答应。

而租界外，巡捕房也不会管。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能管好租界就不错了。

“张老弟，明天有空吗？赏脸吃个饭？”

“朱老弟，有话直说。只要是我能帮的肯定会帮。你报销费用即可。”

“张老弟真是痛快人。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我听着。”

“昨天，租界来了一批货。货主有点来头。我想请你帮忙辨别一下，到底什么来历。”

“什么货？”

“洋土。印度来的。纯度很高。”

“数量多少？”

“几千斤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是货轮送过来的。挂的是日本人的旗帜。”

“日本人……”

张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那些洋土，终究是露面了。

之前的财政部抢劫案，因为孔志亮说不用继续追查，所以，张墉也就暂时放下了。肯定有劫匪漏网。追回来的烟土也只有一半。

没想到这么快，剩下的一半烟土就再次露面了。这才过去几天啊！

看来，日本人着急了。

他们急着想要将货出手。想要拿到现钱。

有点贪念。

想要将这批货吞了。

不过，他还没有被贪念完全冲晕头脑。

这是日本人抢劫得来的洋土，之前的主人又是财政部孔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还是要请教李伯齐。先听听他的意见。

于是敷衍几句，和朱原商定自己有时间就马上过去。然后挂了电话。

转头找李伯齐。

李伯齐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有不懂的找他就对了。

“你又来……”

“组长，我真的有事请教。”

“说。”

“法租界巡捕房的朱原打来电话……”

张墉简单讲述一番。

李伯齐听完，摆手。

“你不要理他。他拿你当枪使呢。这小子不安好心。”

“为什么？”

“他能不知道这批货是什么来头？他这个巡捕还干不干了？他知道的非常清楚。知道这是日本人的货。他头上的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都想搅和日本人的事。但是吧，他们又不想直接出手。不想直接和日本人对碰。于是就找你出头。”

“好复杂……”

“你不要理他！这批货，迟早得从租界出来。”

“为什么？”

“几千斤的洋土，租界没有人能吃下。日本人也不可能散卖。最终还是要从外面找买家。最后估计是青帮接手。就看是青帮的哪个分支。”

“黄金荣？杜月笙？”

“我估计是张啸林。他和日本人走的最近。”

“哦。明白了。”

“你明白啥啊？这件事，你别掺和其中。水太深。容易淹死。专心抓你的日谍。”

“知道了。”

张墉虚心受教。

李伯齐忽然又伸手敲桌子。

“不过，你去一趟租界，和他吃个饭，认识认识，倒也可以。”

“为什么？”

“合作共赢嘛！以后有些事，我们需要在租界里面办。他们有些事，也需要在外面办。走程序的话，黄花菜都凉了。私底下的合作才是最高效的。”

“可是，我好像帮不上忙……”

“你答应帮忙就是了。至于能不能帮上，以后再说。这件事没希望，可能还有其他的事嘛！”

“是。”

“多带几个人。魏勇一定要带上。以防不测。”

“明白！”

张墉点点头。告辞离开。

先来找魏勇。将他预定了。八组头号打手，必须带着。

一夜无事。

早上起来，感觉气氛有点严肃。所有人都形色匆匆。

曹孟奇也是一晚上都没回来。

刚好看到钟阳。

“发生了什么事？”

“区长来了。”

“什么区长？”

“我们淞沪大区的区长。”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

淞沪大区居然这么快就架构起来了？

果然有钱就有动力！

不知道区长是哪位？

既然是从外面来的。那就不是唐主任了。

唐主任和戴老板，不是同一个派系。估计来的区长，应该是戴老板的嫡系。

“区长叫什么名字？”

“姓郑。”

“哦……”

张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是郑介民啊！

有点意思。

这位郑区长又是另一个派系的。不是戴老板的心腹。

可是，郑区长和唐主任，也不是一个派系的。

军统早期三巨头。三足鼎立。合纵连横。斗争非常复杂。

幸好，这些事，都和他无关。他只负责抓日谍。

郑区长急急忙忙的跑来淞沪，应该也是想捞点油水吧。

但愿如此。

洗漱完毕，慢吞吞的来见孟超伟。今天终于是可以对孟超伟进行询问了。

“你是谁？”孟超伟不认识张墉。之前就见过一次面。

“宝庆中学。林小妍。”张墉随口问道。

“是凌小燕。”孟超伟纠正。

“哦，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你们没有调查出来吗？”

“你们什么关系？”

“她是学生的妈妈。我和她见过几次面。”

“应该有更密切的关系吧。”

“你不要毁谤！”

“莫非，她也是日本人？”

“笑话！她怎么可能是日本人？我们怎么可能有她那样的人！”

“你这话似乎有点人身攻击啊！”

“本来就是嘛！胖得像头猪，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我对她有兴趣。还对我抛媚眼！呸！我都要呕吐了！他还约我去她家！唔……”

说着说着，孟超伟忽然呕吐。

张墉：……

擦。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如果不是你自己搔首弄姿的，别人肥婆也不会看上你啊！

哎，大宝丸子这次真的是搞错了。

这分明是孟超伟的一句吐槽，她还以为是重要情报。

“队长！”

“大宝丸子又有重要情况要告诉你。”

忽然，钟阳急匆匆赶来。


日谍在哪里？

申报记者黄彦飞，百分百日谍。

德生面粉厂的老板王德岭，很有可能也是日谍。见面就知道。

还有租界里面那个柳曦……

“集合！”

“是！”

很快，全小队集合。

张墉准备带着他们去抓黄彦飞。不管了。先抓回来再说。

“你过来！”

结果又被李伯齐给叫过去了。

张墉现在不想见他。心烦。但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入李伯齐的办公室。

“你有什么行动？”

“准备去抓黄彦飞。”

“然后呢？”

“抓回来审问啊！”

“如果审不出呢？”

“反正我不去做卧底！打死也不去！”

张墉赌气。

我抓人呢！

抓到人回来，总有办法的。

既然之前的刑罚没有用，我就发明一些新的刑罚……

“任务取消。”

“什么？”

“抓捕黄彦飞的任务取消。”

“是。”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带着你的全部人马，去租界一趟。”

“做什么？”

“从提篮桥监狱里面带一个人出来。”

“啊？”

张墉茫然。

提篮桥监狱？带一个人？什么人？

囚犯？

“我已经和租界工部局协调好，从提篮桥监狱保释一个人出来，加入你的队伍。”

“给我的？”

“对。”

李伯齐点点头。

张墉：？？？

啥情况啊？

给我加人？从监狱里面提人？

其他地方没有人了？

一定要从监狱里面提出来？什么特殊人员？

“这是他的资料。”

“哦。”

张墉将文件袋接过来。

发现里面有一份文件。都是空白的。包括名字。

疑惑。

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什么都没有？那给我做什么？猜谜？

“他的过去，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将人提到以后，自己琢磨着，给他安排一个掩护身份。”

李伯齐有条不紊的说道。

张墉还是不懂。

“不是加入行动队吗？”

“没错。他是你们行动队的一员。但是，他会在暗处协助。不在明处。他也不会公开身份。”

“那……”

“他可以执行一些秘密任务。他的隐藏身份，只有你知道。其他人都不用告知。包括我。包括戴老板。”

“是。”

张墉缓缓的回答。

暗暗怨念。搞特工果然复杂。这算是暗桩吗？

伤脑筋……

“工部局那些外国佬也都是滑头得很。”李伯齐示意他坐下来。结果张墉依然是站的笔直的。

“之前允诺你的五千美元奖励，现在他们又不舍得了。”李伯齐继续说道，“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允许我们从提篮桥监狱挑选十个人充数。“

“十个人？”

“对。除了政治犯和死刑犯。其他人都行。”

“什么是政治犯？”

“就是查明身份的红党分子。”

“哦。”

“那怎么只提一个？”

“因为名额很宝贵啊！五百美元一个！你舍得随便动用？”

“也对。”

张墉点点头。

这年头，五百美元，非常厉害了。

真的，一辆汽车的价格，也就是两三百美元。不是特殊人才，怎么舍得。

狗日的美国人、英国人，确实是狡猾的要死。

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估计那五千美元，肯定是落入他们的私人口袋了。

五千美元啊！好心痛……

“其他九个名额，你自己斟酌着办。不用告诉我。也不用告诉任何人。”

“什么？”

“那五千美元，本来是你挣回来的。现在外国佬耍赖，用人凑数。这十个名额，自然归你决定。”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自己想办法了解。监狱里面个个都是人才。用好了，你就有自己的班底了。”

“呃……”

张墉欲言又止。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其他人不香吗？

为什么一定要从监狱里面提人？还五百美元一个！须知道，这年代的五百美元，至少相当于后世一万美元！

“另外，王德岭不见了。”

“怀疑他是跑到了租界里。你正好去查一查。”

“找到王德岭以后，不要惊动他。”

李伯齐继续说道。

张墉：？？？

又放长线钓大鱼？不怕又跑了？

感觉几次放长线钓大鱼都风险很大啊。还是直接打爆膝盖，然后拉回去比较安全。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肯定不会当面反对。

听上头的话就是了。

就算出错，也是上头的错。和他无关。

此外，也是有些担心。万一人抓到了，结果又是死不开口，确实不好搞。

“我明天就去提篮桥监狱。”

“注意安全。”

“我带上钟阳和吴六棋。再带三个人。开两辆车……”

“我之前怎么吩咐来着？”

“带上全部人马。”

张墉急忙改口。

既然李伯齐重复强调，他当然愉快的接受。

就带整个小队过去。

还得带足汤姆逊冲锋枪。以免被人偷袭。

之前的教训历历在目。

第一，人要多。

第二，枪要多。

如果还有加第三个，就是钱要多！

这样才安全。

不过，要将汤姆森冲锋枪带入租界。有点难度。毕竟是长武器。没有手枪那么容易藏匿。

想起朱原。

好吧。先给这个家伙打个电话。

如果朱原愿意配合的话，在租界里面做点事，还是比较容易的。

回到自己办公室。电话找朱原。

电话转接有点麻烦。中间用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打通朱原的电话。

“朱队长，是我，张墉。”

“原来是张队长啊，有何贵干？什么时候过来租界玩玩？柳医生说她想你了。”

“我明天要去提篮桥监狱。你知道这件事吗？”

“你去监狱做什么？”

“办点事。既然你没有资格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我……”

朱原沉默。

大哥，你说话能委婉一点吗？

什么叫做我没有资格知道？提篮桥监狱又不归我管。我怎么可能知道？

郁闷……

“我明天要带几把汤姆逊冲锋枪进去……”

“不行。”

“你开个条件。”

“这不是条件不条件的问题……”

“那就拉倒！”

“等等！”

朱原苦笑。

一听张墉就是准备来硬的。

其实，租界那么大，边缘地区那么多，带几把枪进来，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多半是因为张墉菜鸟出更，还没有摸索到其中的门路。才会主动电话自己。

一旦这个家伙和帮派混熟了，就没巡捕房什么事了。

青帮、洪门、小刀会那些人，带几把冲锋枪进来算什么？轻机枪都能够给你搞到！

最过分的是，栗元青上次破获一桩军火案，连迫击炮都有！

还是口径81毫米的美制迫击炮。

还有一百发炮弹！

简直就是要翻天！

“明天早上九点。我在闸北路口巡逻。”朱原悻悻的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明白。”张墉硬邦邦的回答。

他的确是被情报科的借刀杀人计划搞的内心烦躁。

万一上面真的有命令下来，李伯齐也没办法抗拒。

到时候，他怎么办？

是执行命令呢？还是跑路呢？

如果跑路，怎么跑？跑哪里？

越想越烦躁。

“明天晚上，我和柳医生约你。老地方。康乐西餐厅。你一定要到场啊！”

“她找我什么事？”

“可能是看上你了。想要招你做上门女婿吧！”

“行。我一定到场。”

“好！”

朱原挂掉电话。

张墉慢慢的放下话筒。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玻璃。

看李伯齐的办公桌上面铺了一块玻璃。他也学着铺了一块。感觉还不错。仿佛有点老干部的模样了。呵呵。

朱原……

是个滑头。

欠这个家伙一个人情，以后肯定不容易还。

不过，人情往来，就是这样的。你帮我，我帮你。利益交换，长长久久。到41年12月7日以后，说不定还能联手战斗。

其实也不用那么长远。单纯是两年后，淞沪沦陷，租界就是很好的庇护所。

日寇不敢派遣军队占领租界，只能派遣特高课和76号的人进入，人数不多，他张墉就没什么可怕的。

唯独来自背后的暗箭难防啊！


被打死的目标很快被拖到张墉面前。

不是日本人。如果是，早就被张墉发现了。死者穿着厨师的衣服。不知道是否真的厨师。

武器是一把勃朗宁M1903手枪。很旧。子弹打完了。

“他总共开了五枪。”

“五发子弹？”

“应该是。”

“叫王志强来认人。”

“好！”

曹孟奇立刻将王志强叫来。

王志强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遇到麻烦事了。

特务处已经封锁了现场，连警察署的人都必须接受调查。

谁知道会怎么调查？

传说中的力行社特务处，那可是魔窟。

进去了，根本没机会出来。

“认识他吗？”

“他……”

王志强仔细的辨别。

然后又叫来几个警察一起辨别。表示认识。

“他外号田鸡。”

“做什么的？”

“啥也不干。就是混青帮的。”

“有枪。不是简单的青帮吧。”

“这个……”

王志强欲言又止。

张墉慢慢拉下脸。

“他，他，据说已经拜到张老爷子门下……”

“哪个张老爷子？”

“就是张，张……”

“说。”

“张啸林……”

王志强小心翼翼的吐出三个字。

张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又听到了张啸林的名字。

好像这个名字已经是第几次出现了。都说他和日本人走得最亲近。是日本人的走狗。

“都带回去。”

“是。”

众人迅速行动。

张墉也回到自己车边。招呼三女上车。

直接将三女带到了力行社特务处。然后带着她们三个一起来找李伯齐。

李静芷是他要保的人，自然是要李伯齐过目的。

刚好，让裴岚、裴雪也在李伯齐面前露一下脸。等于是登记备案。

“组长，我……”

“又多了一个？”

“不是。这位是裴雪的老师。叫李静芷。”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就是上海滩也不平静。李老师先在你家住一段时间吧。以策安全。”

“明白了。”

“党务调查处正在疯狂抓红党。你亲自送她们回去。然后回来做事。”

“是！”

张墉立正答应。

然后带着三女出来。重新上车。开车回去颐和路。

“我不去你家。”李静芷说道。

“那你是要坐牢吗？”张墉面无表情。

“为什么要住你家？”

“因为我们组长不想让你坐牢。但是，你的嫌疑也没完全洗清。不能让你到处乱跑。你乖乖的听话。如果你乱跑的话，绝对会被当做是日谍同党，然后抓起来。到时候，他对你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知道烙铁吗？知道竹签吗？知道辣椒水吗？”

“我一个外人，住在你家，算怎么回事？”

“无论你是否愿意。在我们组长觉得你的嫌疑已经排除之前，你只能住我家。”

“你们凭什么……”

“凭这个。”

张墉单手掏枪。

枪口顶着李静芷的额头。

他知道对方不是任性的人。不会蛮干的。

果然，李静芷保持沉默。

“还有。不要乱打电话。”张墉冷冷的说道，“我家的电话可能也被监控了。如果你不小心说错话，一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另外。”张墉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现在没空回家。马上又要去杭城抓日谍。你可以放心住十几天。甚至一两个月。”

车到颐和路，停车。张墉没有下车。等三女下车以后，他立刻开车远去。

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和你们玩。

背后，三女面面相觑。看看四周。都是小心翼翼的。急忙进入屋内。

“他去杭城？”李静芷忽然问道。

“他说是就是。”裴岚回答，“他整天抓日谍，没空的。”

“我还以为力行社特务处都是坏蛋呢。原来也有做正事的时候啊。”李静芷秀眉轻蹙，“抓日谍很危险吧？”

裴岚：……

裴雪：……

她们无法回答。

抓日谍危险吗？今天就能窥见一斑。

枪声不断。

子弹乱飞。

只要一颗子弹打在张墉的身上……

她们都不敢多想。

忽然觉得，她们还挺牵挂这个男人的。

因为，他是在做正事。他是在抓日谍。

他是在保家卫国！

……

“阿嚏！”

“阿嚏！”

张墉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不以为意。迅速的回到办事处。发现李伯齐不在。

呵呵。都忙碌起来了。

一个日谍，两部电台。文章大得很。

来到刑讯室。

果然，这个日谍优先被上刑了。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子弹打碎。但是依然不肯吐露任何情报。

必须承认，日谍的骨头还是比较硬的。

主要是思想极度狂热。满脑子的效忠天皇陛下的腐毒。短时间内很难攻破。

好像孟超伟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忍受能力退化了，还容易对付一点。这个日谍应该是刚刚派遣出来的。忍耐能力非常强。

皮鞭、烙铁什么的，对方根本就没当回事。

甚至都没惨叫。

服。

李伯齐也没什么好办法。

客观的来说，这个时候的力行社特务处，刑罚也不是太完善。

主要是戴老板选人，都是警校生，或者黄埔生，或者是军人优秀士兵。他们并不懂刑罚。心理也没那么变态。

好像曹孟奇这种，其实思想还是有点天真的。揍一顿还可以。但是要变态折磨目标，他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哪怕是李伯齐、阎广坤，也没什么变态的刑罚。

就是打。或者烤。

还担心刑罚太狠，将人弄死了。

所以……

确实挺“文明”的。

但是到38年以后，这种情况就会大变样。

到那个时候，军统急促扩张，各种三教九流都混进来了。尤其是和青帮合作，等于是招收了很多地痞流氓。

那些人，很多都是心理变态者。刑罚自然跟着变态。

“算了，别烤了。”

李伯齐摆摆手。皱眉。烙铁用多了不行。

烙铁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一旦伤口感染，是没有药医的。人也就死了。

不久以后，负责外围调查的曹孟奇回来了。

“这个家伙叫范世英。”

“隐藏身份是丰汇银行的职员。负责一线柜台存取业务。”

“我从丰汇银行了解到，他刚刚接待了一个来自申报的记者……”

“等等。”

张墉忽然举手。

曹孟奇于是停住。等着他说话。

“那个申报记者，是不是叫做黄彦飞？”

“对！你怎么知道的？”

“黄彦飞也是日本人。”

“什么？”

曹孟奇一愣。

李伯齐也是神色一动。

张墉于是将上次在四马路巡街的事说了。

“这么说……”

“黄彦飞和这个范世英，是一条线上的……”

“可能是一个新的组。下蛋的金鸡在哪里？”

李伯齐沉吟着。

张墉和曹孟奇互相对望一眼。

是啊，抓日谍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抓那只会下金蛋的金鸡啊！